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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知识局——由盛转衰奥斯曼
NO.694-由盛转衰奥斯曼
作者:深眸
制图:孙绿 / 校稿:猫斯图 / 编辑:棉花
土耳其共和国,一个横跨欧亚两洲的国家,虽然当前仅仅拥有包括安纳托利亚半岛和东色雷斯地区在内的78万平方公里土地,但其历史前身却是一个拥有550万(1683年)平方公里庞大体型的世界帝国。
现代土耳其与鼎盛奥斯曼真天壤之别
这个大帝国,和所有起源于亚欧非三大洲交汇处的帝国一样,在自己的巅峰时期控制了整个欧亚板块的交通咽喉,却也和所有大帝国一样免不了最终崩溃解体的结局。
奥斯曼土耳其的解体,教训至今令人唏嘘,也令人深思。
帝国的兴与衰
1299年,奥斯曼一世抓住塞尔柱罗姆素丹国处于分裂状态的绝好机遇,摆脱自己的宗主宣布独立,开始在小亚细亚半岛上攻城略地,六百年帝国历史由此开启。
诞生在拜占庭与罗姆苏丹之间的奥斯曼
帝国建立后,发动了疯狂的扩张,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奥斯曼帝国便控制了小亚细亚和巴尔干半岛的大片土地,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等地的统治者纷纷称臣纳贡。紧接着,奥斯曼人的兵锋直指欧洲腹地,在1396年的尼科堡战役中,欧洲联军被奥斯曼帝国轻易击败,整个欧洲都笼罩在奥斯曼人的恐怖阴影之中。
1452年,拜占庭帝国仅剩孤城一座
(也为自己曾经的短视付出了代价)
经历200多年的南征北战,它从一个弱小、贫瘠的部落酋长国一跃成为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大帝国。
1453年5月29日,穆罕默德二世攻陷君士坦丁堡,灭拜占庭帝国,是这个东方帝国的高光时刻,标志着它正式登上国际社会的舞台。
雄赳赳气昂昂
跨过马尔马拉
16世纪中叶,苏莱曼一世统治时期,帝国达到极盛,控制着北非、小亚细亚、巴尔干、高加索、两河流域、东非、克里米亚等辽阔的土地,远在东南亚和中亚的一些伊斯兰和突厥政权也都向他表示臣服。
就差临门一脚揣进维也纳
当时帝国人口达到2000多万,首都伊斯坦布尔人口就超过50万,规模比当时任何欧洲城市都大,让西方人对苏丹的生活羡慕不已,强大的军事力量更是在世界上难遇对手。
在越打越强的苏丹亲兵面前
欧洲军队长期选择瑟瑟发抖
但1683年围攻奥地利维也纳的失败标志着帝国开始衰落,大片领土的丧失随着《卡洛维兹条约》的签订拉开序幕,此后奥斯曼帝国基本停止了大规模的扩张,开始无奈的“坐享其成”,土地面积不断缩小,国力不断衰弱。最后和清王朝一样,沦为了列强随意宰割的肥羊,被称为“西亚病夫”。
要想从多瑙河流域的巴尔干部分进入广阔的中西欧
必须撞开坚固的维也纳大门
但就是这样奥斯曼帝国却未认怂,仍然到处参加战争,和俄国就打了十几场大仗。敌不过近代化欧洲列强冲击的奥斯曼帝国,最终在一战中败给协约国并事实分裂,只留下土耳其在小亚细亚半岛苟延残喘。
如果不是有国父凯末尔扭转局势
即使是残存的小亚细亚半岛
也要被大卸八块
被内部打破的堡垒
所有坚固的碉堡都是从内部被打破的,奥斯曼帝国的崩溃根本,也来自内部的裂解。
从1566年苏莱曼大帝开始到1789年法国大革命前,在位的17位素丹大多昏庸无能、无所作为,每个人在位时间平均只有13年。如此频繁地更换领导人,对统合国内力量没有任何好处,而这种多民族大帝国一旦统御力不足,往往开启地方拥兵自重-对中央认同感逐步削弱的恶性循环。
这是一个典型的帝国模式
通过核心区来控制更遥远分散的领地
但一旦心脏的能力减弱
收缩与衰弱就会形成自我循环
这一现象还要追溯到帝国的继承制度。
奥斯曼帝国建立之初设定的王位传递制度继承了突厥人的传统:在位的素丹给每个儿子分配一个地方,通过让其担任地方军政长官的方式,来锻炼治国理政的才能,在素丹死后最先到达首都的王子将成为新王。至于中间产生什么埋伏拦截、兄弟残杀,也都是考核的一部分,保证唯有情报、武力、人望俱佳的王子才能登上大位。
但这项充满野性的制度在实际操作中却逐渐变质。老素丹常存私心,往往将离首都近的土地分给自己喜欢的王子,影响了竞争的公平性。而王子们也有对策,以在朝中安插内线的方式,来提前获得素丹即将去世的消息,自然引起了“朋党之争”和贿赂腐败。原本只针对其他继承人的拦截斗争烈度也越来越高,往往演变成两个领地间合法的内战,莫名地消耗了帝国国力。
后来,继承制度甚至干脆回到部落时代的习惯法“卡农继承”,即杀光兄弟姐妹,确保权力独尊。1593年穆罕穆德三世就杀光19个兄弟,以至于一个新素丹即位的首要任务便是立即杀光兄弟们,真是“最苦帝王家”。
穆罕默德三世
登位时将十六个弟弟处以绞刑
后来的素丹们也发现手足相残太糟糕,规定用软禁替代杀光。但试想一下,长期被软禁生活的“囚笼”素丹兄弟一旦因为在位素丹暴毙绝嗣而登上王位,何来治国经验和充足精力?国赖长君指望不上,处理国内外复杂的斗争局面也就蠢招频出了。
另一方面,素丹无能也释放了上层社会对权力的争夺。
宰相“维奇尔”和后宫的权力快速膨胀,顶级官僚和外戚得以架空素丹为家族牟利,进一步动摇素丹本人的权威,让宫廷统治阶级变成内斗内行外战外行的腐败群体,对管理庞大的帝国越来越力不从心。
欧洲人眼中的奥斯曼宫廷
主要还是羡慕其巨大的财富
上梁不正下梁歪,帝国建立初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加齐传统演变为权力场的金钱贿赂;当初开创性地从基督徒中选择幼儿培养成穆斯林禁卫军的耶尼切里制度也变成了军队系统子承父业、代代腐败的制度(帝国后期的耶尼切里也可以结婚生子了);基层官僚系统贪腐蔓延,人浮于事;连伊斯兰教乌里玛阶层(高级宗教学者)也受到腐败干扰,一些不学无术之辈出钱买官卖官,甚至动摇了帝国内部的民众信仰基础。
内忧外患来不及逃
政治层面一片混乱的同时,民间的经济基础也在发生巨变,素丹能够调动的国家资源越来越少,甚至失去了很多地区的实际控制权。
起初,素丹以采邑支付军饷来维持武力。但采邑主的权力随着中央内斗的展开而不断钻法律空子日渐变大,不断将国家的采邑封地当作谋取私利的“纳税农场”。采邑地的私有化之后,钱都进入了领主的口袋,原本应该上缴国家的军费则能省则省。拿不到军饷的骑士们也不傻,当征召令下达时,能不去就不去报到,导致奥斯曼军队缺额严重。
地方势力自主权的增大也使领主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向素丹的权威进行挑战。到18世纪,帝国中央政府越发无力制衡地方领主的势力,给出了更多地区自治权。然而这并没有让领主们感恩戴德,反而越发收不上来钱,肯为帝国出钱出力的人越来越少。军队的战斗力如此堪忧,奥斯曼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雄风,连一场对外战争也负担不起了。
以葡萄牙为先驱的欧洲国家
通过大航海绕过奥斯曼帝国的贸易垄断
也是对帝国收入的沉重打击
奥斯曼帝国本就是以武力强行拼凑的概念,压制各地方土著政权靠的就是武力,并且往往需要依靠继续对外扩张获得资源增量以安抚被征服民族。一旦军力松弛,非但扩张的脚步要停下,连维持在外国对手面前守住现有领土也很难做到了。那些被拼凑起来的阿拉伯半岛、埃及、伊拉克、叙利亚乃至北非等地区的反抗意识就会觉醒,帝国也就时日无多了。
只能坐看自己的外围省份一个接一个沦陷
反观同时期的欧洲,英国、法国、荷兰等一系列民族国家相继诞生,不仅在大航海时代完成了殖民地和原始财富的积累,也建立了强烈的民族认同,让军队的士气有了保障。结合强大的军事科技,反转了两者的角色。
欧洲人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殖民帝国模式
其所需要的组织技术、军事科技、经济模式
已经比曾经的旧大陆军事帝国要复杂得多
(下图1915年大英帝国,奥斯曼已临近末日)
17世纪,奥斯曼帝国还是各国宫廷刻意结交的重要力量,而到19世纪,却被普遍看作“西亚病夫”,除了素丹皇宫里的东方式生活情调仍然引人遐想以外,已经没有人拿它当一个有力的对手了。
可输出的已经不多了....
面对国际形势的逆转和领土的不断丧失,有识之士也认识到变革的重要性。但无论是18世纪末谢里姆三世的改革,19世纪30年代马哈茂德二世的改革,还是19世纪70年代的“坦齐马特”改革,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积重难返的社会矛盾,只是给衰落的帝国续了命。
马哈茂德二世试图重振奥斯曼
但最终失败
况且,多数改革措施是在西方持续的军事压力之下被迫进行的,部分内容也是以满足上层集团的个人私利为前提的,大多数有识之士所希望的变革也只是回到严格的伊斯兰传统中去,恢复帝国建立初期纯洁的“加齐”精神,这也注定了改革日后的悲剧结果。
中世纪帝国强行要适应民族国家时代
很难
1908年,锈迹斑斑的帝国官方已放弃治疗,只躺在曾经虚假的辉煌之上,用传统构建起变革的屏障,最终被历史所淘汰。
1914年,内外交困的帝国企图抓住德国的臂膀参加一战赌上一把,但羸弱不堪的国力带给它的只能是毁灭。一战后签订的《色佛尔条约》确立了帝国的分裂,在废墟上建立起40个新的国家,在巴尔干到中东引发了新一波的纷争。
帝国分家无穷尽也....
1922年11月1日,素丹制被废除,帝国也正式灭亡,随后土耳其新成立的凯末尔政府也被1923年《洛桑条约》所承认。而土耳其这一次开对了车,把希望寄托在吸收西方先进文化上,走上了现代化之路。
不过对于这个地跨欧亚的枢纽之国来说
道路从来都不是固定不变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