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只想在深宫中做一个闲散妃嫔,无奈哥哥在前朝嘴贱总是被贬。
为了捞这个冤种哥哥,本宫只好去向皇帝投怀送抱。
皇上:「爱妃的心里果然还是有朕的。」
我:「想多了,捞完这票我就走。」
咸鱼贵妃×工具人皇帝
(一)
今早前朝传来消息,我唯一的亲哥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顶撞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将他关入了大牢。
而我们家的死对头趁机弹劾了我哥哥历来的不是,天威难测,家中传了书信,要我去向皇上吹枕旁风,将哥哥捞出来。
可自进打进宫以来,我侍寝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以至于已经小半年了还是个不知姓名的常在,要捞哥哥谈何容易!
我先是派人去打探到了皇上今晚要去西花园赏月。
为了偶遇皇上,趁着夜色正浓时我潜入花园。
此时皇上正独自坐在凉亭里吃果子。
我躲在假山后面,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哼了一段小曲。
等哼完一曲探出头去,凉亭下竟没有人影了,也不知是何时溜走的。
正当我以为此行将败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丽常在的歌喉……不仔细听,还以为是花园里新养了鸭子。」
我下意识转身,重心不稳差点歪倒。
好在及时有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随后腰上一紧,我整个人都被带到了一个怀里。
鼻尖被硬挺的胸膛撞得生疼,一股熟悉的熏香钻入鼻腔。
是皇上。
「朕在这儿吹了一夜冷风,你竟才来。」
他说这话时,放在我腰上的大手越发收紧,像是带着恶趣味似的。
我突然有些燥热,热度从脖颈一直传至耳根。
我慌忙推开他,跪在地上:「臣妾才质粗陋,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无妨,朕偏觉得鸭子可爱。」
说着,他伸手牵起我,明明一脸笑意,我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毫不避讳地攻击,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羞意。
「你穿成这样,是要跳舞给朕看吗?那便来朕的寝殿跳吧。」
我一时语塞,心中腹诽,我明明是来哼曲的!
我并不会跳舞,但这并不打紧,反正皇上想看的也不是舞。
殿内烛火摇曳,皇上坐在床榻上,嘴里哼着半阙雨霖铃。
我抬手起舞,裙摆在舞动中缓缓转成一朵盛开的莲花。
即便是我重复摆着几个动作,踩不上鼓点,他也没有发觉。只因为那双含笑的凤眼只盯着我的脸,已装不下其他。
我凭着记忆模仿宫宴上的舞姬转圈,直到将自己转进皇上怀中,双手攀上他坚实的肩膀。
这支舞,才算终了。
第二日早晨,皇上赶着上朝,临走前丢下了一句话:
「要想救你哥哥,只跳支舞可不够。」
我心下一惊,敢情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开口。
(二)
这天晚上皇上果然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我弹筝给他听。
我从库房里翻出了落满灰的筝,紧了紧琴弦。
小时候家里的嬷嬷总是要催我学琴棋书画,可我在房中待不住。
最后连陪练的小婢女都学会了,我还是样样做不成个名堂。
然而到了晚上,皇上足足坐那儿听了一个时辰的噪音,都没有喊停。
还是我自己实在不能忍,才停下来问他:「皇上渴了?臣妾给您倒杯茶水可好?」
「啊?」他放下手中的书,同时也摘下了耳朵中的棉花。「你说什么?」
这皇上真是个人才,宁愿堵着耳朵也要在我这里受罪,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我脸上挂着假笑,故作娇嗔:「臣妾实在粗笨,恐怕再弹下去,明日阖宫都要笑话臣妾了。」
皇上忽然笑得甚是开心,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我旁边:「你的弦按得不实,自然不堪听。」
说着,他抓着我的手指用力按弦,弹出了清脆的一声琴音。
「嘶……好痛。」
我的指头上都是被琴弦勒出的红印,像火烧一样地疼。
他瞧了一眼,随后将我的手拿到嘴边,轻轻地吹风。
皇上睫毛浓密、唇红齿白,倒是比宫中的许多女子都精致。这还是我第一次认真端详他的容貌,恍惚间还有些入迷。
将手指吹凉之后,他又在我手掌心亲了一口。
「既然爱妃不会筝,那朕便弹给你听。」
男人的手指缠上长指甲,显得有些滑稽。可他却毫不在意,一曲《高山流水》酣畅淋漓。
饮酒吹灯后,正是意乱情迷之时。
我竟有一瞬间忘却了自己身在宫墙之中,以为紧贴着自己的男子,是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平民夫君。
(三)
晨起后,皇上下旨将我晋封为贵人。
晋封礼成后不久,哥哥也从牢中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宫女太监们齐声祝贺,一群人开心地数着礼品单子。
我看着成堆的珠宝,想高兴又高兴不起来。
这宫里哪个嫔妃晋封后不是如此?皇上宠我,日后也会宠其他人。
身旁的宫女见我满面愁容,开解道:「皇上即使不翻小主的牌子,也要得空就找人过问小主的近况呢!奴婢在宫中多年,可从没见皇上如此待过其他娘娘。」
被她这么一说,我的一颗心忽然怦怦直跳。
怪不得之前我毫无恩宠时,那些向来拜高踩低的宫人也从未怠慢过我。
可想了想,又拼命摇头。
后宫生存准则第一条,绝不能对皇上动心!
(四)
我又恢复到之前清闲的日子。
每天去御花园逗逗鸟、赏赏花,再叫几个宫女太监陪我打马吊,好不快活。
皇上原也是想拉拢和约束哥哥,才留了我牌子。
而我在这深宫中的唯一使命,便是保保哥哥安稳。
再加上我对皇上本无感情,因此只要家中无事的时候,我都刻意躲着他,给自己寻个清净。
然而不过半年间,哥哥已然被罚了九次,不是被贬就是下狱。
每一次受罚的缘由,毫无例外都是他嘴贱!不是说皇上作的诗不好,就是嫌弃皇上的酒品有问题……
哥哥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不禁让我怀疑:他这状元是不是找人代考的?
身为亲妹妹的我,也为救他求了九次皇上。而我每次去求皇上之后都必须侍寝三夜。
还记得第一次去讨皇上的好时,我还很天真,以为只要三夜就足够了。可三夜之后又三夜,三夜之后又三夜!
我陪了皇上整整二十七个夜晚,才换来哥哥的短暂平安,也换来了自己的妃位。
有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御花园里的白孔雀,天天在皇上面前挥动着自己的翅膀和尾巴。
嘴里还嚷着:快来看啊!快来宠幸我啊!
为引起皇上的注意,我扮过太监,装过宫女;舍身跳过湖,蒙眼扑过蝶。
而他明明看穿了我的心思,却不恼我以后妃之身左右刑罚。反而是顶着一张笑脸,变着花样地给我提要求。
一会儿要听戏、一会儿说想品箫、一会儿又咂咂嘴喊着:「朕好久没吃过红烧鲤鱼了!」
再多几次,怕是都要点名看「爱妃顶缸」了。
真不愧是天子,折磨人的手段都如此与众不同,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而我也没傻到真按着他的要求折腾自己,总要耍点小聪明来蒙混过关。
他知道我的把戏,却始终没有拆穿我,由我在他面前胡闹。
就例如第九次的时候,我在他面前自创了一幅鬼画符,还信口开河说这是仿先秦遗风。皇上还真就把字挂在了寝殿床头,并赦免哥哥回京,任职殿阁大学士。
前脚哥哥刚安顿后,后脚皇上便命他入宫述职,还许他近后宫陪我用午膳。
我也趁机嘱咐哥哥在朝堂上少说话、多做事,别再胡闹了。
「我怎么能是胡闹呢?」
哥哥突然撂了筷子,直喊着:「我说的都是事实啊!皇上的品味是不好,根本不懂风雅。我身为臣子,劝诫圣上也是正理!明明就是他自己度量小……」
眼见他又要祸从口出,我急忙把一个鸡腿塞进他嘴里:「越说越疯魔了。这些话兄长就该烂在肚子里,怎能宣之于口?你今年是怎么了?之前也从未如此没有分寸啊!」
「唔,唔唔。」
他嘴被堵着说不清楚话,不过我不听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词。
「这来来回回共九次,天牢进过,这朝中九品十八级的官职也都尝了个遍。你还想做什么?」
看他一脸不服的样子,我也摔了手中的银筷:「你若还认我这个妹妹,就少说些荒唐话!」
(五)
昨天哥哥离宫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不振。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生出了愧疚之心: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他或是有苦衷的,只是不愿说而已……
更何况原本就是我自己要求进宫,要替他分担。
现如今,怎么好先撂了挑子不干呢?
下次他进宫时,我再向他道歉吧……
正当我为这段兄妹情唏嘘不已时,一个小宫女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娘娘!不好了!前朝刚传来消息,咱们大学士又被贬了!被贬去边塞流放了!」
「什么?」
听到「流放」二字,我大惊失色,手中的茶水不慎泼脏了裙边。
被判流放必是重罪。我急忙拉着宫女问个清楚:「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
「皇上今日心情好,特地将新进贡的玫瑰甜酒赏与百官。可大学士竟出言顶撞,说还是烈酒喝起来最有滋味。皇上一怒之下,便说边塞冷酒最烈,让大学士去边塞品酒……」
就因为一杯酒,这是第十次被贬了……第十次!
皇上怎么不下旨把他的嘴给缝起来!
我气得咬桌角,真想就此撒手,不管不顾了。
可他毕竟是我们家独子,是我从小长到大的亲哥哥,总得保他周全。
发泄过后,我的气消了大半。
于是再次梳洗自己,脱簪散发、一袭素衣地跪在皇上的御书房门口,为我那嘴贱的哥哥请罪。
为做这套功夫,我还机智地在腿上绑了软垫,以防伤了膝盖。
然而我这边才刚跪下,那边就出来个公公请我进去。
这消息来得太快,我反而觉得不踏实。
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尽可能让自己走出弱柳扶风的步态,好引起皇上的疼惜。
他此刻正坐在桌案前批奏折,我娇滴滴地扑倒在他脚下,嘴里还喊着:「妾身向皇上请罪。兄长做出这样的事情,妾身真是无颜面对皇上了。」
「起来吧,地上凉。」
这话乍听起来似是在关心我,细品后却觉得太不正常。
若换成以前,他早就笑着跟我讨价还价,商量要我做什么来换哥哥的平安。
现在,却不接我的话茬了。
见气氛不对,我也不好再继续矫揉造作,于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乖觉地站在旁边磨墨伺候。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拉过我的手,轻拍了两下:「你兄长每每出言犯上,朕都轻饶了他。可他不领君恩、屡教不改,朕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可是……」
我还想求情,却被皇上打断:「朕心意已决,此事没得商量。」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对我说:「你兄长都骂朕多回了,你怎么一次也没骂过?」
我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在心里嘀咕:皇上还有这爱好?
他站起身来,抓着我的手臂步步逼近。
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我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他见我这副反应,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朕知道你不是这脾气,都是装出来的。可你却不知道朕……不,你知道朕,却不懂我。罢了罢了,反正时间还长」
还没等我答话,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兄长必须要走这一趟。朕只向你保证,绝不会伤他性命。」
说完,他重新坐到龙椅上:「回宫去换上厚衣吧,身子要紧。」
(六)
这是我第一次还没说完话,就被他赶出来。
皇上若无意,我就算再用尽心思地去讨好奉承,也是无用。
好在哥哥的性命尚且无忧,救他的事还是缓缓再说吧。
只是皇上说的那段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我如此讨好他,还不够好吗?
回宫的路上都是旁人的冷眼非议。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皇上赶我出御书房的事就传遍六宫了。
我着人去向皇上回禀,就说我忧思过度已然病倒,近日无法侍奉圣驾了。
眼下还是要避避风头为好。
横竖这哥哥也是救不成了,我不妨自己躲个清闲。
一个人睡觉还更宽敞些,我直躺到日上三竿了才爬起来梳洗。
左右闲着无事,我又跑到御花园闲逛,以此来打发时光。
可没走两步,一阵刺耳的笑声将我赏花的兴致全然浇灭了。
「我当是谁呀?原来是丽妃娘娘!姐姐真是好雅兴,兄长刚被贬、自己也遭皇上厌弃,居然还有闲心来这里赏花。」
来人是与我同一批选秀中选的曹氏。
她倚仗着母家兄长的军功,刚进宫便被封为嫔。那时的她恨不得每天都用下巴尖看人,更是没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当时我为了不出错处处忍让。
如今我位份早已比她高出不少,加上我刚被皇上拒绝,看她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我也不甘示弱:「妹妹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了,见到本宫也不来行大礼?」
曹氏非但没被我镇住,反而还笑得花枝乱颤。
她身旁的宫女更是一脸得意地说:「皇上昨夜已经下旨晋封我家娘娘为淑妃了!」
(七)
曹氏不依不饶,将我堵在原地好一顿羞辱。
我虽不爱争抢,可也不是好脾气的,直接将她的话顶了回去:「淑妃?妹妹何曾贤淑过,竟能担得上这个字?」
她没想到我还会顶嘴,脸色又青又绿,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我如今与你平起平坐,你可别太张狂了!」
曹氏向来外强中干,眼下已是自乱阵脚,不成气候。
我乘胜追击,指着她的鼻子骂:「皇上没立过皇后,这宫中位份最高的便是本宫。妹妹仅仅刚晋了一级,论资历又岂能比得过本宫?」
她说不过我,冷哼一声便甩手走了。
我打了场胜仗,身心舒畅地跑回宫中吃冰镇西瓜。
听宫女说,曹氏跑去皇上面前哭诉了一下午,可皇上只是随口应付几句,并没有要罚我的意思。
甚至还告诫她,不要总来打扰我养病。
用完晚膳后,宫女给我呈上来一封密信,说是哥哥托人从宫外送进来的。
我拆开信,发现上面只有四个大字:
「妹妹救我。」
(八)
这封密信是养心殿的小太监偷偷递过来的,也没说皇上知不知晓。
之前哥哥被贬的时候,从没有写过这样的求救信,而这信上的字迹也确是哥哥的……
难道是他遇到了什么事?命悬一线!
边塞是个天高皇帝远,军令胜过于皇令的地方。
哥哥又好死不死的,刚好被贬到那个曹将军的地盘上。
曹氏与我不和,他们曹家的势力又都扎根于当地,难保不会为难哥哥。
自古以来,因意外、疾病等葬身在边塞的人不少,若是曹家真起了杀心……
我越想越心慌,立刻让宫女去打听皇上的所在。
「皇上今晚宿在养心殿,说公务繁忙,不许嫔妃打搅。」
如此,今晚是见不着他了。
眼下除了皇上,没其他人能够救哥哥。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必须想办法见到皇上的面!
第二日一早,我便着人细细打听了皇上的行程,听到他在御书房,便上赶着去给他送梨汤。
可等我刚走到地方,守门的太监就拦住了我:「皇上在里头正忙着,娘娘还是不进去的好。」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了曹氏的欢笑声。
皇上在忙的是什么,已是显而易见。
「那我等着便是。」
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我在养心殿门口站了两个时辰。那笑声也一直萦绕在我耳边,叫人心烦意乱。
期间小太监替我传了好几次话,可皇上都只劝我回宫歇息,并没有要见我的意思。
之后我又去御花园候了一整天,才等到皇上和曹氏出现在花丛之中。
可等我上前请安时,皇上依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只关心了几句我的病情,就又将我打发走了。
一连五日,都是曹氏在形影不离地跟着皇上,哪怕是上下朝也是她陪着走去宫门口。
而我忙碌奔波,又晒太阳中暑气、又淋雨受风寒,也还是没能与皇上说上话。
正喝着苦药的我越想越气。这两个人天天待在一起,怎么就待不够呢!
皇上干脆让内务府赶制一套宽袍,把两个人都装进去算了!
曹氏也是个轻狂的性子,才得宠几天就到处生事、欺辱妃嫔。皇上竟就瞎了心看上她?
看来哥哥当时说得不错,他确实没什么品味。
骂着骂着,我忽然觉得头重脚轻、两眼发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见到了儿时的哥哥。
(九)
从小,我便被关在家里,照着妃子的标准来培养。
可我的性子野,天生不爱在闺阁中绣花,只想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放风筝、掏鸟窝。
哥哥是家中最疼爱我的人。
每次父亲抽查我背书,他都会在旁边偷偷提醒我,帮我免于惩罚。
嬷嬷要在门外偷偷监督我练琴,也是他要婢女换上我的衣裳坐在房中,自己则带我去下河摸螃蟹。
哥哥说过,大丈夫当是家中栋梁,不该以女子的终身去换荣耀。
他也有这个本事,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位列朝堂。
后来我长到了可以选秀的年纪,皇上的旨意也落到了我家。
那晚,哥哥红着眼睛与我聊了一整夜。
他知道我不爱守规矩,而皇宫是规矩最严的地方。他说只希望我能幸福快乐地过一生,若我不愿意入宫,他就可以为我一口拒了皇上。
哥哥心疼我,我也心疼他。
我不能看着他一个人扛起整个家族,而自己则甩手旁观。
我也不可能为一己之私抗旨不遵,将整个家族陷入险地。
最终,我还是进了宫。
那时的我虽青涩,但也知道君王是这世上最多情、也最薄情的人。
若将一颗心托付在这样的人身上,就是将自己、将全家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事实证明我料想的也没错。
不过才宠了我三日 ,他便又翻了旁人的牌子,送了旁人同样贵重的物件。
而得知消息后的我,却是连醋意也不敢有。
(十)
在床上躺了三四天,这病终于是被我养好了!
正当我想出去走走,放松一下筋骨的时候,突然发现宫门口站了许多侍卫。
他们将我挡了回来,不许我出门。
我本想与他们理论,身旁的宫女却一把拉住了我:「皇上下了旨,说娘娘凤体未愈,需得静养。增添侍卫,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来打扰娘娘。」
只是生个病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那你们去告诉皇上,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中午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我对着外面的侍卫首领大喊,却没有人搭理我。
小宫女又补充道:「皇上特地嘱咐了,娘娘自己说痊愈是不算数的……」
这时什么道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做不得主?
皇上这就是想软禁我!
无理!无耻!
不想让我打搅他和曹氏腻歪是吧?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气极了,坐在门口对着外面嚎了半个时辰,可直到嗓子都嚎废了也没人理我。
看来皇上是真要对我不管不顾了。
我只好接受现实,安心过我的软禁生活。
虽说我被禁足后哪也不能去,但吃穿用度却没有受限制。
而且要什么有什么,从不拖延。
宫女们偶尔会将外面的事情讲给我听,让我解解闷儿。
说来也奇怪,虽然皇上每日都要曹氏来侍奉圣驾,可每到夜里却又不翻她的牌子,只自己一个人睡在养心殿。
底下人都猜,皇上是不是不行了?
现如今外面乱成一团,有不少朝臣举报曹将军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甚至还与敌国将领有往来。
皇上也没有偏袒曹家,开始在宫中查曹氏的罪行,说她滥杀宫人,还与宫外私相授受、互通消息。
听她们描述得那样精彩,我只恨自己不能亲眼见证这出好戏。
(十一)
在我被禁足半个月之后,曹将军被捕,曹氏打入冷宫。
皇上也终于允许我病愈,撤走了宫门外的侍卫。
竟然这么巧……
回想起这个事情,哥哥前脚刚被流放到曹将军的地盘,后脚皇上就抬高了曹氏。随后曹家的罪行便被一一披露出来。
就算是我这个从来无心钻营政事的人,也察觉出其中有问题了。
皇上火急火燎地跑来看我,一见面就捧着我的脸端详半天。
「爱妃病了这么久,都……依然圆润。如此,朕便安心了。」
岂止是圆润。我每天享受着大鱼大肉,又不许走动,整整胖了一圈呢!
「朕急着赶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朕已经让你兄长官复原职,不日即将回京。」
果然。
皇上没有透露更多的内情,但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表面是贬黜,实则就是让兄长替他去查曹家通敌之事。
至于封曹氏为妃,将我禁足在宫里,也全是为了做戏。
好让曹家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这可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
既然皇上没有打算告知我真相,我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像以前那样乖巧侍奉他。
可我的心,却始终提在嗓子眼。
皇上好计谋、好演技。怕是曹家临死之前,也没能想明白自己死于谁手。
可他既然能假意爱着曹氏,便也能与其他嫔妃做戏。
今日设了这么大一个套子彻查曹家,若明日真想除了哥哥,还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伴君如伴虎。他现在对我的这番柔情蜜意,又岂知是不是装出来的?
越这样想,我就越觉得后怕。
皇上急着赶去御书房处理政事。临走前,他又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
「你对朕始终还是有防备,连睡梦中也拘着礼。」
直到后来,小宫女才对我坦白:
「其实每晚娘娘熟睡后,皇上都会偷偷守在您身边,就连病中也是亲手喂药。皇上还夸您……睡姿豪迈,他从未见过……」
(十二)
门外突然吵吵嚷嚷的,我跑出去一看,竟是哥哥!
又是皇上叫他来陪我用膳的。
我将心中的猜想以及担心都告诉了哥哥,劝他在朝中低调一些,可不能再惹皇上生气。
没想到他竟哈哈大笑,说我想得太多。
「你把皇上想的也太小心眼了吧!我与他是从小打出来的情谊,若是我突然转了性子,反而才要奇怪呢!」
从小打出来?我从未听过哥哥讲起此事。
只记得小时候哥哥去围场打猎,结识了个皇家子弟,之后便一直玩得要好。
我当时还以为那人只是某个王爷的孩子。
难不成……竟是皇上本人?
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
皆是因为有这情谊在,所以皇上如此信任哥哥,所以哥哥屡次出言犯上都是高举轻放,所以皇上会派哥哥去办这么要紧的差事。
可有一处我还是不解:「那封密信!哥哥既无凶险,为何写那封密信给我?」
哥哥满脸狡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缓缓开口:
「每次你为了我去求皇上的时候,他都要写信给我吹嘘。我帮他,自然也是帮你啊!」
我点点头:「做戏要做全套,妹妹明白。」
「啧。」哥哥突然皱了眉头,「你不明白!」
看我一脸不解的样子,哥哥急得直敲桌。
「我的好妹妹,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皇上他心里有你!你心里可有皇上啊?」
正当我想脱口便答有的时候,突然又张不开嘴了。
这两年……我心里确实只装着哥哥的安危、家族的荣耀。
也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用一些现打听来的喜好,去讨好皇上。
但他心里不可能只有我啊,那我也不只有他,这难道不公平吗?
很快,皇上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打了我的脸。
他力排众议,将宫中的其他嫔妃都遣散干净。
还真只剩下我了……
(十三)
刚开始我还不太习惯这种生活。
可渐渐地,我又有点喜欢上这种每天都有皇上陪伴的感觉。
那日他上朝后,我独自带着宫女走进库房,准备整理这宫中的藏品。
忽然,角落里的几幅书画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画中的小姑娘,神似我小时候。
而另一封书信上则写着:「朕愿聘汝妹为妻,此后只她一人,绝不变心。」
这说的……是我吗?
皇上见过儿时的我?甚至还为了娶我,给哥哥许这样的誓?
「你竟然在这儿!」
背后突然响起皇上的声音,我慌忙转过身,差点踩上他宽大的冕服。
还没等我行礼,他就将我死死搂在怀中不撒手:「还以为,你又要躲着朕,不见朕了。」
「臣妾只是来收东西。」我晃了晃手中的书画。
他看清后忽然红了耳朵,将东西都夺了回去。
「这都是朕的心事,你不能看。」
没想到,皇上也会害羞。
我向前一步,将他堵在死角:「臣妾斗胆,敢问皇上的心事是什么?」
「是你。」
他翻身将我压在墙角,用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四周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像是我的,又像是他的。
这件事后,我也逐渐对皇上敞开心扉,放肆起来。
(十四)
如今叛贼已平,宫里宫外都是一片祥和。
就在我以为日后可以安稳地和皇上打情骂俏之时,哥哥又被贬了。
这次是将他贬去京郊看林子。
京郊的林子……那地方又无贪官污吏,皇上此回是真贬了哥哥。
我将宫中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也没打听出来究竟是何缘故。
皇上依旧每日都要来我宫中,可就是不肯说出为何贬黜哥哥,还推脱着不肯与我亲近。
直到哥哥寄来了厚厚的一沓家书,我才终于知道原因。
气愤之下,我将这些信摔在皇上的桌案前,质问道:「皇上不解释解释吗?」
他看也没看一眼,只牵着我坐下,笑眯眯地说:「爱妃气什么?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这信上已经写明,哥哥在知晓我怀了龙裔后,便跑去和皇上争辩。
明明两人已经商议好,哥哥的年龄较长,必定要哥哥的孩子先出生。
可皇上出尔反尔,率先有了孩子,摆明了就是故意想压哥哥一头。
皇上听了他的话,反而讥讽道:「是你自己一把年纪还娶不到老婆,怎么还能怨到朕的头上来?」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起嘴来,最终以皇上下旨贬了哥哥作为结束。
我指着信,一字一句地读给他听,气愤地直拍桌子。
「哥哥都知晓我有孕,我自己竟不知道!要不是他写信过来,我还蒙在鼓里呢!横竖都与我无关,干脆这孩子随着你们两个姓好了!」
皇上收拾好这堆信件,一页一页地翻看,没有接我的话:「他这信中十张有九张都在数落朕的不是,你竟还能从字缝里发现有孕之事,真是好眼力!」
「少来这套!」
我气得鼓成一个河豚,背对着皇上不愿再看他。
「好爱妃。朕这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孩子,也没经验呀。别生气了,免得等下再气坏了我们的孩子。」
我冷哼一声:「没经验归没经验,凭什么瞒着我!」
「朕是想着待你封贵妃之时再告诉你,好来个双喜临门呢……」
什么?贵妃!
(十五)
去年此时,我站在宫中的海棠树下,还在为怎么躲开宫中争斗而苦恼。
如今,皇上却当着我的面写下了晋封贵妃的诏书,嘴里还念叨着:「朕为你准备的惊喜都没了,真是不懂浪漫。」
我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再也生不起气来。
命运弄人,偏激得我这个不争不抢之人,一路高升坐到贵妃之位。
「越级晋封有违祖制,只能先委屈你做贵妃了。」
我羞怯地接旨谢恩,仿佛回到了第一夜承宠时的青涩和紧张。
皇上从背后抱着我,轻声诉说着他初见我时的情愫。
我就靠在他怀里,静静听着他的情话和心跳。
两个人彼此依偎,默契地同时忘却了还在树林子里默默捡树枝的哥哥。
「皇上,臣妾从未想过要在这宫中争宠……」
「不用你争,朕本就只愿意宠你。」
他俯身轻吻我的额头,耳鬓厮磨间立下誓言:「朕还要你做皇后,朕唯一的皇后。」
全文完
作者:蛋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