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在这个初夏如期而至,物色拿出一件河北博物院的镇馆之宝,来和大家分享。
《王处直墓彩绘浮雕奉侍图》和《王处直墓彩绘浮雕散乐图》来自五代。这两块汉白玉浮雕各长1.36米、高0.82米、石厚17-23厘米。墓室浮雕的主人是当时官拜定州节度使的王处直。这位风雅奢豪的藩镇将领,在公元923年被自己的养子谋杀。尽管多次被盗掘,王处直墓仍然出土了多件兼具历史价值以及艺术价值的珍贵文物。这里的壁画和浮雕保持了唐代的艺术特点,同时对开启宋辽墓室壁画的新风也有着重要意义。
视频中的两件浮雕作品,就是其中的代表作,让后人可以一窥唐代的生活场景及女性风貌。
▲王处直墓彩绘浮雕奉侍图
▲王处直墓彩绘浮雕散乐图
唐代的女性服装,主要有衫、襦、裙、半臂、披帛等基本型制。杜牧的《秋夕》有言“轻罗小扇扑流萤”,这里的“罗”就是唐代女性的衫,指的是春夏之交所着的单料长衣。襦则是残秋与冬季的御寒外衣。不管是衫还是襦,在色彩上大多是鲜艳浓烈的。一般来说,红、绿、紫等色的衫或襦比较常见。
唐画中及陶俑中都可见到妇女在肩背间披一幅长画帛,叫做披帛,类似于现代的围巾。披帛缠绕于臂间,举步行走,飘带翻飞。
▲《簪花仕女图》局部
仕女身着大袖衫、长裙、披帛。
裙的料子大多是比较轻柔的织物,其中以红裙最为流行。白居易的《琵琶行》中,酒女就穿着血色的罗裙。
半臂是从汉魏的半袖发展而来的一种短袖上衣,一般用厚实的彩锦制成,有的还纳有棉絮,以御寒保暖。
▲陕西乾县永泰公主墓石刻
人物身着半臂上衣
▲弈棋仕女图
上图里的妆容大概令很多姑娘望而却步,但这正是唐代女性美艳的标准。
自周代起,有了“傅粉以饰面”的记载,直到隋唐尤其是唐代,女性的面妆有了具体的程序步骤:敷铅粉、敷脂、画黛眉、涂鹅黄、贴花钿、描斜红、点口脂面靥。“归到院中重洗脸,金盆水里泼红泥。”这就是唐代女性浓艳妆容的写照。即使是像虢国夫人这样自恃貌美“卻嫌脂粉涴颜色”的自信美女,也要“澹扫蛾眉朝至尊”。而且,唐代女性将眉毛修做低八字形的悲啼状,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在唐元和末年,更是流行起了乌唇,即使是放在现在,这也是非常前卫的妆容。白居易在《时世妆》中将这些记录下来:“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字里行间透露着对这些流行风尚的不解。然而也许在中国古代社会的漫长岁月里,只有唐代才会出现这样怪异的时世妆。这背后隐藏的,恰是唐代女性敢于创新、突破传统、特立独行的鲜明个性。
在《彩绘浮雕散乐图》的里,站在队首的是一位着男装者,再定睛去看“他”,不难发现,这正是唐代流行的女着男装。她的身份大概就是今天的主持人。
唐女喜着男装,这在当时形成了一种风尚。唐代潇洒的女性们,上着男袍或男衫,下穿小口裤,梳着髻子戴着幞头(唐代男子的首服),脸上却仍然化着精致的妆容。这样一股女着男装的风潮,非但没有掩盖唐朝女性的性别特质,反而使她们在男性服装的映衬下更显娇媚和美艳。
提到唐代审美,许多人言必称“以胖为美”。胖美人里首当其冲的便是“环肥燕瘦”中的杨玉环。唐代人陈鸿所撰《长恨歌传》称杨玉环“鬓发腻理,纤秾中度”,“秾”大意指艳丽丰满,可见其身材是胖瘦适中的。唐人笔下,赞美女性体态多用“秾”或“丰肌”。这里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尽管盛唐人偏爱丰腴的女性,但从文献中考察,这种丰腴,还夹杂着柔弱和力量——这显然是一套矛盾而多元的审美系统。以杨贵妃为例,《长恨歌传》载其“体弱力微,若不任罗绮。”白居易称其“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一个弱柳扶风、娇态万千的贵妃跃然纸上。然而同时,杨贵妃擅长胡旋舞。这种以“左旋右转不知疲”、急速如风为特点的健舞显然也不是一个肥胖而又娇弱的女子可以掌握。实际上,唐人欣赏的是一种健康的、骨肉均匀的美。借用李泽厚先生讨论唐代文艺特征的一段话:“那么唐代……既不纯是外在事物,人物活动的夸张描绘,也不只是内在心灵,思辨、哲理的追求,而是对有血有肉的人间现实的肯定和感受,憧憬和执着。一种丰满的,具有青春活力的热情和想象。”至此,我们似乎也可以将这个充满唐味的“秾”字重新释义,或许它不再仅表示浓艳、丰满,而是代表了那个大开大阖、艳丽多姿的盛世大唐,不仅以雍容、饱满为表,更以纤细、精密为里,挑剔而包容,强势而敏感。任何一种审美标准都不是单一的,表浅的,也许当对女性的审美标准不再来自单一的男性视角,而是来自于一种生命的自觉,这样的美,才会焕发恒久的魅力。
▲唐代彩绘拱手仕女俑
今天是母亲节。母性美当然并不等同于女性美,不过唐代女性的形象给了我们许多关于母亲的想象。祝天下所有母亲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