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9日,广西南宁一家烧烤店热闹非凡。一群来自天南地北的男男女女举着手机,对着一位卷发浓密胡须飘飘的壮男一阵猛拍,不时有人搭腔: 周总,打个招呼,打个招呼!
几秒钟后,标题为“广西最火网红周某人,曾经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现在当上老板”的视频,在各大自媒体平台热播,获得几十万点赞。
可谁能想到,眼前这位穿着得体笑容满面的周总,就是令南宁市民闻风丧胆的“十步偷一车,千里不留瓶,事了烤串去,深藏身与名”“仰天大笑偷车去,我辈岂是打工人”的电瓶车大盗。他曾偷车如麻,从未失手,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周总曾四进四出监狱,进监狱就跟回家一样平常,跟里面身怀绝技“说话又好听”的各路江湖“人才”互相切磋亲密无间。而在他最后一次出狱的时候,竟然有无数的网红机构拿着天价合约要将他纳入门下,他却不为所动。他就是被网友戏称为精神领袖的网红“窃·格瓦拉”周立齐。
周立齐1984年出生于广西南宁偏远郊区,当地村民一直靠务农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周立齐有六个兄弟姐妹,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广西阿三”就成了他日后行走江湖的大名。
这么一大家子,再加上母亲常年神志不清,周家在村里自然是穷得出类拔萃。爹不疼娘不爱的周立齐无心向学,三年级只上了半年就辍学了。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家里也不指望老三干啥活,于是整天无所事事的半大小子一个人跑到市区,想搞钱吃香的喝辣的。
在南宁市区,周立齐认识了一帮年纪差不多的损友,一起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很快就有人慧眼识珠收他做马仔,在大哥的指点下,小周练就了一手快速开锁的绝技,能在90秒内取别人的电动车于无形。从此周某人顶着一头标志性的浓密卷发,纠集一帮兄弟,开始了偷车——卖钱——挥霍......周而复始的放荡不羁无拘无束的岁月。
从2007年前后开始,南宁的市民就别提有多窝心,崭新的电瓶车自己还没过足瘾,就被小毛贼以跳楼价换成了下酒菜。有人撒泡尿的功夫,车上的电池就消失无踪,只能一路骂骂咧咧地推车回家,那滋味,你懂的!
盗车贼如此猖獗,警察蜀黍也不是吃素的,多少次周立齐被人抓住卷发摁倒在地,多少次他四脚朝天被捆成粽子。但这哥们进监狱就像度假,出来以后依然贼心不改,重操旧业。
2012年,当周立齐再一次被民警设伏擒获的时候,当地电视台的记者闻讯赶来,双方进行了一番有趣的对话:
记者:你为什么要偷电瓶车?
周:没有钱了,肯定要做啊! 不做没钱用。
记者: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打工?
周: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又不会做,就是偷这种东西,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记者:看守所感觉怎么样,比家里好吗?
周:在家里面一个人很无聊,没有友仔玩。进了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里面。
面对镜头,周立齐眉飞色舞,侃侃而谈。那镇定自若的风度,掷地有声的豪言,连记者都懵圈了,直呼这小子要么是脑X,要么是烫熟了的鸭子——嘴硬。
2020年,当这段视频再度在网上流传的时候,与当时社会上的躺平、倦怠的大众情绪不谋而合。尤其是“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这句话,喊出了多少“996”“007”们的心声。于是一夜之间,周立齐火出了天际。
这年4月18日,是周立齐结束改造、重出江湖的日子。一大早监狱外豪车云集,30多家网红机构闻风而动,开价一个比一个高,都想要收服这匹不羁的野马,有公司甚至开出了1500万的天价年薪。
虽然家里穷得等米下锅,但周立齐还是以不懂短视频为由,回绝了所有公司。看来他还没有在里面关傻,他知道,你得了500万,那些公司就要从你身上榨取5000万、5个亿的价值。后来他是这样解释的,我要是签约了,会跌得很惨。人家肯定会说大骗子,明明说这辈子不打工,最后签约了大公司。你认为还有人喜欢我吗?
周立齐信守自己的诺言,不给别人打工,要自己干。先是堂弟为他出谋划策,后是一个沈阳做生意失败的小伙主动做他的助理,接着村里的小伙伴成了他的奔驰专车司机,一个像模像样的团队组建起来了。
2020年6月,周立齐发了第一个视频。在视频里他郑重道歉,劝年轻人“不要学我,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好好生活。”仅仅一个视频就涨粉140万,甚至有女粉丝向他示爱。
为什么周立齐涨粉这么快?还是他的助理说了大实话: 崇拜他的人喜欢不劳而获的居多,爱赌的、爱买的,喜欢盲目投资的、幻想一夜暴富的……
接着周立齐继续发了几条视频,虽然粗制滥造,但粉丝还是蹭蹭地往上涨。正当他打算粉丝涨到418万(寓意4月18日出狱的日子)就开直播的时候,噩耗传来,他所有的账号被封。
周立齐还不死心,他用别人的账号去开直播,但这个账号也被炸没了。他明白有人不给他这碗饭吃,线上的路是走不通了。
周立齐转向线下实体业。2020年11月11日,他与新成立的广西某电动车科技有限公司签署合作,成了该公司的联合创始人。
但据知情者透露,周立齐在该公司并没有任何股份。一个电动车公司,请一个电动车惯偷代言,看来这个老板也是异于常人。如今这家公司已经经营异常,被曝拖欠员工工资,办公室欠租被锁。
周立齐照样夹着包坐着奔驰,在南宁青秀万达一带活动,享受“电梯噌地一下就到二十几层”的快感,在各种场面反复重复他的金句,接受大家的吹捧。
2021年11月9日,周立齐真的过了一把老板瘾。这天他的“周某烤吧”正式开业,广西网红圈该来的都来了,周老板热情地给每桌客人敬酒,合影留念,场面非常热闹。
但店铺刚开业没多久,差评就陆续有来。有人说烤鱼没味道,还要去隔壁买老干妈下饭。有人说上菜慢,服务差,服务员要么说话像吃了枪药一样,要么就反应迟钝呆头呆脑。有人就直言不讳,环境差菜品贵,总之很失望,可能老板以后还是需要打工来谋生。
网红店就是这样,大家都是冲着老板来的,都是想见见三哥,跟他吹吹水,新鲜劲一过,就无人问津。周某烤吧生意只好了一两个月,形势就急转直下。
据周立齐介绍,烤吧开业的时候一天营业额4万,到今年年初只有七八千,现在每天只有零零碎碎几桌客人。几个月前他还跟记者吹牛,说自己了解餐饮行业的规律,很多店在前三个月撑不下去,只要撑半年就能行。然而事实却打脸 ,就在前几天,有员工证实:“烧烤店目前正在寻求转让,价格15万,包含5年的房租和店里所有的家具设备。”
看来正如周立齐自己所说,“做生意又不会做”,谁见过开店一次性交5年房租的,都是被那些给他出主意的人坑了。这种烧烤店接盘是不可能接盘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人接盘。
烧烤店令周立齐焦头烂额,而另一家火锅店也令他后悔莫及。这家鱼头火锅店位于南宁市中心一黄金商圈,租金肯定要贵得多,可能生意不好资金压力太大 ,已经停止营业。至此,周立齐线上线下,已经全线崩溃。
网红是一种短命的经济模式,有学者称,大部分网红的职业周期只有6个月。更何况周立齐本来就红得莫名其妙,网友对他的评价两极化: 反对者认为他一个电瓶车惯偷,却凭几句话就一步登天,本身就非常荒唐;拥趸视他为精神偶像,羡慕他自由放纵、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 。虽然他努力打造自己的人设,但依然不被主流社会接受。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但有的错误毕竟不能让人轻易原谅。
正如周立齐自己所说,“别人都说站得高望得远,但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只有脚踏实地的辛勤付出,这样的成功才值得尊敬,也才能够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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