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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在四大天王（张学友、刘德华、黎明、郭富城）最红火时，香港人周华健在台湾走红又折回香港发粤语专辑，销量直逼四大天王，媒体甚至册封他“天王杀手”的称号。

现在回头看，周华健“杀”掉的岂止四位天王？

还有至少一家唱片公司和一家电视台，唱片公司叫做“宝丽金”、电视台叫做“亚视”。

事情是这样的，1997年周华健在发行《朋友》专辑后，和滚石唱片合约就快到期（想来从华健1987年发行《心的方向》开始，这应该是一份十年长约），当时尚且“在世”的宝丽金唱片开出800万美金（依照当年美元兑换人民币超过1:8的汇率，这价格大概要人民币6500万左右）筹码要挖角周华健。

但周华健拒绝了，选择和滚石唱片续约（具体续多久尚且不知，至少从1997年再到现如今的2018年，周华健的单曲和专辑，发行公司一直都是滚石唱片），周华健当时放话说“跟滚石的情义并不只800万美金”。

就在周华健续约滚石之后的一年，张国荣在滚石给出的续约支票上金额一栏，也是写下了“情义”二字，滚石的人文气息和人格魅力，在90年代可见一斑。

彼时的宝丽金当真就很缺顶梁柱吗？并不是的，宝丽金当年挖角周华健，不过是希望旗下男歌手阵营可以再更强大。

1997年的宝丽金，当仁不让的一哥是张学友，彼时宝丽金还拥有冉冉升起的陈晓东和郑中基。

1996年台湾公布IFPI销量时，郑中基两张国语《左右为难》和《别爱我》专辑都卖入前十名；1997的陈晓东除了首张国语专辑《心有独钟》卖入当年台湾IFPI销量前十之外，还入围了次年金曲奖的“最佳新人奖”——即使败给当年气势更猛的“新人王”陶喆，陈晓东也算是得到了市场和业界的双重认可。

考虑到当时宝丽金男歌手的“多重夹击”，周华健不去是对的；更何况在之后两年，宝丽金被环球唱片收购，从此再无“宝丽金”，周华健如果当时去了宝丽金，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发配到别的什么厂牌…

反正陈晓东和郑中基分别都在环球收了宝丽金之后，歌唱事业多多少少走了下坡路，有市场环境的原因，也有个人性格的原因。

周华健没去宝丽金，宝丽金唱片（PolyGram）在华语区的业务之后就消失了…

顺带说一句，1997年周华健《朋友》被IPFI认证的销售量在55万左右，张学友《想和你去吹吹风》有71万，且张学友在次年金曲奖得到了“最佳男歌手奖”；但周华健则早在1992年第四届金曲奖上，就凭《让我欢喜让我忧》拿下金曲“歌王”了。

到了1998年，周华健《有故事的人》被IFPI认证的销售量接近60万，排在周华健之前的是刘德华《爱在刻骨铭心时》和张学友的国语专辑《不后悔》，刘、张两位天王的专辑都超过了60万。

周华健和“亚视”的梗，则在于周华健当年拒绝了一次亚视通过TVB举办的广告颁奖礼，从此，亚视封杀了周华健。

直接遭殃的，是周华健当年发行的粤语专辑《世界由你我开始》得不到最好的宣传推广资源（当时的TVB可是香港非常有分量和占有率的曝光平台），即使专辑收录有成龙贺岁片《我是谁? 》的主题曲，仍旧是销量惨淡，周华健因此灰心，再未发表过粤语专辑，只有1999年初的一张粤语精选《听健》，算是他和粤语歌坛的告别作品。

其实在《世界由你我开始》之前，周华健发行过粤语专辑的“弦之系列三部曲”《有弦相聚》、《弦途有你》和《弦弦全全》都得到不错的市场回响。

再之后发行的《生·生活》粤语专辑更因收录有TVB版《天龙八部》的主题曲《难念的经》而在香港及广东市场以外引发很高的传唱度，接连几年周华健在香港发片、参演电影，在四大天王风头最劲的几年，难怪周华健会被媒体封“天王杀手”的称号了。

周华健除了是“天王杀手”，还是“师奶杀手”。

曾去看周华健演唱会，三石发现很多“师奶”歌迷拖家带口前去朝圣周华健，我当年也是带着我那听了周华健很多年的舅妈前去看华健开唱，大概在现如今很多的师奶心中，周华健就是她们年少时心中如鹿晗一般的存在吧…

当年有着天王号召力的周华健有时也会陷入焦虑，有空的时候他就会乔装打扮一下，偷偷跑去唱片行跟店员询问张学友的销量情况——这个习惯周华健一直有延续到几年后周杰伦出道，华健又再用尽心思思考，如何能做一张不是“周杰伦Style”且受欢迎的专辑。

用周华健自己的话讲，就是“如何打败周杰伦”?!

华健也曾坚持每一周都买回唱片店卖前五名的CD，回家深究这些音乐的做法，以及受欢迎的原因。

三石这里话重了，宝丽金和亚视的消失，和周华健没什么毛线关系；周华健留在了滚石，一直长青到现在，其间他也组过纵贯线，和吴兴国搞过音乐话剧《水浒传》，歌继续在写在唱，在歌坛的地位一直都在。

今天突然想到周华健，是最近又翻听他的旧碟《有故事的人》，忽然惊觉这张发行于1998年8月5日的大碟，居然有20年了！

1998年诞生了很多张改变华语音乐形态的专辑，比如李玟《Di Da Di暗示》、王力宏《公转自转》、林晓培《Shino》、那英《征服》、范晓萱《Darling》……等等，不一定包括《有故事的人》，三石只是基于个人喜好，来回顾听了一下周华健这张专辑。

三石比较晚入周华健的坑，所以最喜欢他的专辑并非他在90年代中期最巅峰的几张，而就是《有故事的人》。

曾经在有了更多零花钱的中学生时代，想要把儿时听过的卡带都换做CD收藏，于是在寻遍了北京当时几个很大的唱片售卖处如西单大世界音像、FAB之后，最终在西单的北京图书大厦音像部（有去过这些地方买碟的小伙伴，去看看要不要改一改身份证以证实自己容颜未老？）收到了《有故事的人》引进版CD。

又在去年去台北观看金曲奖后，跑去了台大附近的茉莉影音馆收集《有故事的人》台湾版首版及改版的二手碟。

如今，《有故事的人》各种版本加一起，五张《有故事的人》躺在了三石的CD架上，取下来，吹一吹浮尘，依然能听。

为什么那么喜欢《有故事的人》？

时隔20年再回来听，三石自我总结，觉得这张专辑以“有故事”这个关键字，把周华健性格和生活里的特色，都通过音乐放大了。你听他唱歌，不再只是情情爱爱的适应市场之作，很多首或轻快、或愉悦、或压抑、或幽默的K歌里，还有周华健自身在音乐里的性格投射，用现在流行的说法，“人设”立住了。

《有故事的人》三石个人很喜欢的两首歌，一首是同名单曲，另一首是《健忘》，恰巧这两首都是当时红极一时的音乐人潘协庆作曲。

几乎是在1998年，潘美辰的哥哥潘协庆写的歌开始大面积攻入华语歌坛，王菲《半途而废》、张学友《不后悔》、辛晓琪《承认》、陈晓东《我比谁都清楚》都是潘协庆的创作，然而三石最喜欢潘老师的歌，这么多年依然是《有故事的人》。

这首歌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温情成分，不至于过头、也没有不痛不痒。

曲折的心情有人懂，怎么能不感动？

几乎忘了昨日的种种，开始又敢做梦

——周华健唱这句词，有着暖化人的声音和力度；

天地辽阔相遇多难得

——更像是身在大草原上，抱着对方在耳边呢喃的即视感。

不同于以往周华健唱情歌的用力，《有故事的人》当中周华健最迷人的声音部分，是软的，是抚慰人心的，软的咬字，加上姚若龙暖中还有鼓励有情人勇敢追爱的歌词，令《有故事的人》即使在这么多年之后被每一个有故事的人再唱起，仍有感动在。

不知周华健现在想起《有故事的人》，有没有残存的恐惧呢？

当初在录音室里为了找到这首歌最轻柔的呢喃演唱状态，编曲改了很多版，周华健录唱了不下一百次，中途华健甚至偷闲跑去考潜水证，证都到手了，《有故事的人》歌还没录好。

另一首潘协庆作曲的《健忘》也好，这歌个性和周华健本人极度贴合。

关于周华健唱歌健忘歌词的事，很多很多。最著名的说法，是说演唱会电子提词器的设计就是因周华健而出现的，电子提词器之前，华健唱歌是看贴在舞台上的歌词大字报。当然容易健忘的人，歌坛不只周华健一个。

有个陈年旧趣事值得再拿出来说笑一番。曾有一次周华健和杜德伟参加同一个拼盘演唱会，华健先登场，唱到开心处，他满场飞，和观众互动，最后一个Ending Pose，华健以下跪表达了对台下歌迷的感谢，其中一只脚滑出太大力度，踢掉了贴在地上的歌词大字报；排在华健之后登场的杜德伟一上台，就看不到歌词了，紧紧张张、调动大脑各种细胞，完成了演出，下台后就追着周华健要“问责”！

——这么看，《健忘》可不是为华健量身打造的嘛！

而在专辑中，Track 6位置的《健忘》之后，Track 7是姚若龙填词的《我还是一样》，“有时健忘也算个专长”歌词又再Cue到了华健的健忘特色，很是令熟悉华健的歌迷产生强烈的代入感。

除了自己的性格跃然于旋律与歌词间，《有故事的人》也收录了周华健献给太太的两首歌，《应该》和《谁来晚餐》就是忙于事业的华健唱给太太的歉意和愧疚。

《应该》是在当年还没写出《很爱很爱你》、《后来》和《说谎》的施人诚作词，但擅长在情感里写遗憾的施老师，在给华健的《应该》留下了一个并不遗憾的结局，当周华健用排比句唱出一句句“应该”为爱人做的事，却因工作太繁忙而未做之后，“应该有一首歌 / 就只为你而唱”的Ending句，把这首歌的诞生动机给予了充分且必要的立意点明。

《谁来晚餐》的词作者则是李宗盛，老李前辈这一出手，亏欠的对象可就不只华健对太太了，现在每当看到1998年李宗盛写下“把你的信紧紧握着 / 细细地看 / 让我在旅程中感到温暖”、“你最爱听的那温柔的歌 / 我常常都没有办法唱完”，三石我更多会想到那些年常常为爱而往返于加拿大与台湾之间的林忆莲…

当然，当年林忆莲对于李宗盛除了有感情上的支持，对李宗盛的“看管”也是很有手段。

《最近比较烦》中李宗盛唱“太太发现秘书裙子很短，她就买了八千块的耳环”，巨蟹男老李的“怨妇式”吐槽可谓是高明。

《最近比较烦》也有华健在育儿方面的烦恼、有品冠在追女友方面的烦恼，但三石我长越大，还真是对李宗盛吐槽的那些中年危机和幽默印象最深刻，老李除了吐槽太太和女秘书暗中比拼，还吐槽了身体状况：

我的头发只剩下从前的一半

老李也揶揄了自己做过的春梦：

我梦见和饭岛爱一起晚餐

梦中的餐厅灯关太太昏暗

我遍寻不着那蓝色的小药丸

直到成年以后，三石才明白那蓝色的小药丸唱的是男人用来助勃的伟哥，啧啧啧啧，老李啊老李…只好这里用周华健《刀剑如梦》的歌词回应李宗盛大哥：

我醒 一场春梦

生与死一切成空

但三石我还是坚持把这锅“扣”给了华健。还有多少小伙伴和三石一样，在性教育匮乏的年代，得知一些科学常识是通过流行歌曲呢？

《有故事的人》专辑就教给男听众们：

适当时候要用伟哥啊！

《有故事的人》如今再听，除了华健唱自己身边人和事之外，一些都会感很重的歌，现在听有了越来越深的代入感。

忙到翻的都市人群听《疏远》，可能会对“担心被贴上标签 / 害怕太多的是非 / 热闹的日子 / 忙得没有机会出轨”几句歌词最为感同身受。

还有在速食爱情遍地的时代里，专辑中《月光光》对古老年代里浪漫爱情忠贞的怀想，也显得弥足珍贵，“多想再次看看男人豪情女人柔肠 / 重温海枯石烂的梦想”。

至于“有故事的人”周华健本人，过往作品在这里至少被Cue到两次，《月光光》这个名字很容易令人想到他《小天堂》的第一句词“月光光我一转身你就心慌”，副歌“新月已满 / 人不谈孤单”则Cue到了前文提到华健滑铁卢粤语专辑《世界由你我开始》中的一首《满月》。

《有故事的人》专辑的音乐视角现在来看，一点不过时。

像《疏远》这样唱“都市病”的视角、又或是像《月光光》这样颇有古风意味的歌，放到现在的流行音乐市场，必然也是一时之选。

或许你很多年前就听过《有故事的人》，也或许你年纪尚小，没听过这张诞生于二十年前的专辑，都可以再把这张专辑播一遍，用这一张过去的专辑，听听那时的人情，感动历久弥新。

时代太乱，人心涣散——这话说来难免悲观，不过音乐抚慰人心的作用一直都在，最近看到有民生用药的事在社交网络上被刷屏，听几首暖心的歌可能依然不会改变有人已经被假药加害的既定事实，但暖心的歌至少提醒了我们，这个世界的恶意会始终存在，我们不该悲观，好的事物总是更多。

又或是像周华健《忘忧草》唱过的：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你如今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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