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在这首大家耳熟能详的儿歌里,描绘着一个平凡而温馨的家庭场景,一位农村女性熬过苦难剥削的艰难,终于能在新中国的美好世界里,在自己田地里为丰收欢歌,身旁的儿女绕膝静静倾听自己的往事。
同为从旧时代走到新中国的女特工关露,却没有在新中国里迎来这份原可以属于她的幸福美好,她背负43年汉奸污名,忍辱负重的特工生涯换来10年牢狱之灾,在晚年终于迎来平反之后,她以服药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关露原名胡寿楣,1907年出生在山西的书香门第,成长在“五四”时期的新思潮之下,家庭氛围十分开明。相对于当时"女孩子惟一的出路就是结婚,找一个家道富裕的丈夫,就可以过一辈子幸福的生活“的旧思想。
关露母亲的教育理念却十分先进“一个女孩子一定要能够自谋生活,一定要学点本领,否则将一辈子受气,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母亲的教诲和校园的新式教育的熏陶下,让关露从小立志“学有所成,自食其力,建立平等自由的婚姻”。
可惜父母在关露少年时期双双早逝,留下孩子与外祖母姨婆共同生活。面对家族的旧思想和包办婚姻,思想受到启蒙的关露激烈反抗。
1926年在机缘巧合之下关露奔赴上海,结识了党员刘道衡,1928年考入南京中央大学文学系。求学期间, 关露结交进步青年并且开始受到爱国主义思潮的感召,并开始文学创作。
1930年的处女作随笔散文《余君》开始,关露渐渐在文学圈声名斐然,与““潘柳黛、张爱玲、苏青”并称为民国四大才女。与张爱玲擅长书写俊男美女感情纠葛不同,1932年加入我党及中国作家联盟”而后接棒丁玲主持“左联创作委员会”的关露。
她的作品叙事宏大紧系家国兴亡之大义:《新旧时代》描述一位女性的女性觉醒和寻求解放,在《战地》书写了故土沦亡侵略者剥削,《风波亭》呼唤民族英雄,《故乡,我不能让你沦亡》阐述对于战争灾难的悲痛,《悲剧之夜》歌颂十九路军捍卫国土的英勇事迹。
创作悲歌之外,关露也积极从事救亡救国运动,《上海文化界救国运动宣言》,“国防文学问题座谈会”,“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战时服务团”等中国文学届民族救亡各项运动都有关露的奔忙的身影。
潜伏在"孤岛"上的坚守1937 年 上海沦陷,关露没有撤退。她在中共情报局安排下,坚守上海,她认为上海失了,但要用民众组织和宣传来守住“与上海共存亡”的约定。
“夜莺,你飞,也在歌唱/你飞得那样勇敢/但是歌唱得那样悲哀/从你那歌唱的声音里/我辨别出来你在报告我些苦难和秋色……你不是在悲哀/也不是在逃亡/你是在把消息告诉我/并且要让我知道你是在战斗中飞着”,她一如她所写的《夜莺》,一直为了民族解放救亡战斗。
1939 年秋,在香港负责中共在沦陷区情报系统的潘汉年,给关露指派了一项任务: 潜伏在上海极斯菲尔路 76 号汪伪政府特工总部,了解并于恰当时机“策反”副主任李士群。
1941 年夏,关露代表组织与李士群完成秘密对话,1942年 4 月,李士群转为我党工作,提供了日伪相关的诸多情报,其中包括敌伪将“扫荡”苏北根据地的军事计划。
《女声》里的"女汉奸"策反李士群的潜伏任务完成出色,关露受到极大的重视,1942年收到了组织委派的新任务: 接洽日本“Z翼”分子佐藤俊子,出任《女声》杂志编辑,《女声》是日本在华沦陷区创办的唯一中文刊物,关露借助这一职务上的便利,尝试收集日方情报。
在《女声》工作期间,关露为了迎合佐藤俊子“亲共”的一面以及《女声》杂志相对中立的立场“只谈性别,不涉政治”,一改激进的改革派文风,开始转向妇女思想解放方面的讨论,并且协助沪地下党发表文章,后来被中共地下工作者被誉为“孤岛”沦陷后的“散兵作战”。
然而,特务工作机密难以为众人所知晓其苦衷,在当时众人眼里,关露却是游走于汪伪政权与日本侵略者之间牟利的投机小人,是民族背叛者,是“汉奸文人”。
昔日的上海文学圈的旧友们“个个咬牙切齿,表示恨透”,纷纷发文痛斥,有的斥责关露于抗战期间难免涉嫌“投机”与“变节”,勾结敌伪之“无耻作风”,有的嘲弄其为“塌鼻关露”讽刺其为迎合日本而“整容”,也有人编造关露攀附高官的“桃色新闻”。
关露一边身系民族兴亡地战斗一边迎合维持“大东亚共荣”的表象,每日周旋于间谍工作的真我假我的矛盾中,一人孤独地战斗又要面对八方斥责,精神受到极大的压力。
“站在窗子面前……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我不敢去向窗外呼吸。我战败了,安眠药饼和黑夜,都是我强劲的敌人……突然间从遥远的寂静里……在我不曾注视到的遥远的地方有一盏明亮的路灯……我站起来,打开窗户,丢掷了安眠药片……望着有灯光的黑夜作我深长的呼吸。于是,黎明来到了!”
她在无边的黑夜里一度想到死亡,民族的救亡在她心里又燃起了一盏灯,引领她在煎熬中前行。1945年日本投降,关露功成身退,从上海撤退到苏北根据地。
由潘汉年作公证人,证实其清白并公开了其“中共地下党员”身份,关露终于洗脱缠绕自己六年之久的“女汉奸”恶名,成为就职于新四军的“女英雄”。
10年牢狱随着新中国成立,本以为迎来黎明的关露,却被潘汉年受迫害的案件波及,先后于 1955 年至 1957 年以及 1967 年至1975 年入狱,前后入狱十年之久。
狱中的恶劣生活使关露的身心均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在狱中,她坚持创作。出狱后,她坚持为澄清身份四处奔走,直到 1982年 8 月 23 日,中共中央做出的《关于关露同志平反的决定》,关露的历史问题才彻底被查清,43年汉奸污名沉冤得雪。
此时的关露已经75岁高龄,终于得偿所愿换得清白的老人却没有了继续生活的力量,12月关露在家中吞食大量安眠药孤独离世。陪伴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塑料娃娃,还有一张背题: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我独痴”的照片,照片里的男子是潜伏时期她不被组织允许结合而分开的恋人。
结语当年热血的进步青年关露曾立誓“宁为祖国战死,不做民族未亡人”,为了国家大义民族救亡,她身负汉奸骂名,倾尽所能为所向往的事业燃烧拼搏。正因为有关露这样的爱国志士,中国在战争风雨飘摇中依然屹立未倒,巨龙从满目疮痍中爬起,一路腾飞到现在的复兴之路。
英雄却被污名所捆绑,累及她终身不得安宁。关露曾在狱中写道“云沉日落雁声哀,疑有惊风暴雨来。换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断头台。“英雄一片丹心不畏断头死亡,只畏黑白颠倒污蔑栽赃,幸而真相终大白英雄终得拥趸,而您为之拼搏一生的江山如今春色正好。
文/南宫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