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月是冰过的砒霜。
月如砒,月如霜
落在谁的伤口上?
余光中的《月光光》道出了月光的神髓,又美又毒。
月光的毒性随月相起伏,月圆之夜,毒性大增,到了中秋,毒性至强,牵动古今南北千千万万人的团圆之心。
《八月十五夜月》
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
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
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杜甫
八月十五,月满夜空,如飞天明镜,惹人乡愁。
月宫里砍桂树的吴刚,归心似箭,迫切想回到人间,便砍得愈发卖力,连大刀都给折断了。
能折断大刀的其实是杜甫的思乡之情吧。
《八月十五夜》
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
满衣冰彩拂不落,遍地水光凝欲流
华岳影寒清露掌,海门风急白潮头
因君照我丹心事,减得愁人一夕愁
——殷文圭
殷文圭的中秋月光与别人不同,既浪漫,又实在。
月色照人,也罩人,衣上都是拂不去的冰玉光彩;月光照地,仿佛浇地,遍地都是水光,似凝不凝,欲流不流,宛如实质。
《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
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
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
——皮日休
桂花如玉珠,从月上姗姗而落,皮日休拾起殿前凝着露珠的桂花,思绪翩翩:天上发生了什么事呢?这桂花应该是嫦娥丢给我们的吧?
《八月十五日夜禁中独直对月忆元九》
银台金阙夕沉沉,独宿相思在翰林
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故人心
渚宫东面烟波冷,浴殿西头钟漏深
犹恐清光不同见,江陵卑湿足秋阴
——白居易
白居易和元稹关系莫逆,两人同年考上进士,一起在秘书省做校书郎,诗歌唱和几十年。
这年中秋之夜,白居易在翰林院值班,又想到了身在江陵的元稹。
江陵远在两千里外,地势卑湿,秋阴浓重,会不会遮蔽月光,让元稹无法与“我”一同赏月?
《中秋对月》
无云世界秋三五,共看蟾盘上海涯
直到天头天尽处,不曾私照一人家
——曹松
中秋之夜,万里无云,明月浮上海面,照彻世界,遍及天涯海角,不曾偏私一户人家。
曹松或许大家有些陌生,但他的“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定耳熟能详。
他71岁才考中进士,蹉跎一生,深知民间疾苦,不同的诗,表达了同样的人文关怀。
《中秋月》
盈缺青冥外,东风万古吹
何人种丹桂,不长出轮枝
——李峤
中秋之夜,赏月之余,李峤探究起了“生物学”:东风万古吹拂,月亮圆了又缺,上面是谁种的丹桂,为什么树枝总长不出月轮?
可能是因为吴刚年年砍树,天天修枝吧。
《中秋》
闲吟秋景外,万事觉悠悠
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
——司空图
中秋之夜,司空图心情不错,随口感叹了下,中秋夜若是没有月亮,这年秋天算白过了。
《中秋夜不见月》
阴云薄雾上空虚,此夕清光已破除
只恐异时开霁后,玉轮依旧养蟾蜍
——罗隐
按司空图的说法,中秋夜不见月亮,罗隐这秋天白过了。
罗隐显然无心赏月,即便云雾散去,天气晴朗,玉轮里还不是养着蟾蜍?皎洁的月亮里依旧有阴影。
到了唐朝末年,中秋诗的气象已然不同了。
《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王建
王建这首中秋诗太经典了,不让苏轼的《水调歌头》,画面呼之欲出,沉浸感极强。
秋思落谁家?落在无数没团圆的大家小家。
其实,现在的月光还是唐朝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图:苏茶网、摄图网
“
万里好山吟不尽,满船明月载将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