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认为,黑娃和白孝文都很爱田小娥!
理由是:黑娃为了田小娥,在白鹿原上背上了叛主、“私奔”的坏名声。黑娃不惜与家庭、宗族乃至全村人为敌,和田小娥住在破窑里孤苦过活。小娥死后,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找嫌疑人鹿子霖、白嘉轩寻仇。第二回婚事,戴着红花跨上红马的他,眼前不时闪现小娥那妩媚多情的模样…。
白孝文为了田小娥,和父亲反目,饿死妻子,变卖田地和房屋,把钱留给了小娥,只为和田小娥快乐苟活。他沿街乞讨,和野狗抢食,也想给小娥讨口吃的。小娥死后,他对着窑洞懊悔痛哭,发誓要为小娥报仇雪恨…。
每当看到这些观点时,我的内心都是极挣扎的。因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无非就是这样,带你脱离苦海、对你好,给你钱花。可细读细琢磨,这里面还有很多人性的善恶、情感观的错位,让一些人、尤其是女人身处在局中,始终拨不开爱情和欲望的云雾。
黑娃是长工鹿三的儿子。东家白嘉轩仁义,出钱让黑娃和儿子白孝文一起上学。黑娃不爱读书,早早便辍了学,只能做长工打工。
父亲鹿三建议黑娃打工去白嘉轩家,叛逆的黑娃说啥都不想去,原因是“嫌嘉轩叔的腰挺得太硬太直”。
就这样,黑娃便到了渭北一个叫将军寨的村子,给郭举人家当长工。认识了郭举人的小妾田小娥。
在郭举人的家,田小娥名义上是小妾,人前风光,实际上是郭举人“泡枣”养生的工具,每月逢一才能和足可以当她爷爷的、70岁的郭举人在一起。她人后辛酸,过得像佣人一样,每天晚上提尿盆,早上倒尿水,一天三顿伺候郭举人和大老婆的日常。
一个独守空房,年轻漂亮,一个年轻力壮,荷尔蒙爆棚。在小娥有意无意的挑逗下,黑娃毫无抵抗力,两个人便冲破禁忌,走到了一起。
人哪!所有不合时宜的相遇,都令人感到遗憾和心痛!
生活在郭家的田小娥自然是吃穿不愁的,但是最折磨人的是精神上的压抑和生活上的寂寥。田小娥把黑娃当成了救命稻草,希望黑娃能带她脱离苦海,以免受到郭举人夫妇非人的折磨。
好梦不长,私情不久便被发现,郭举人三言两语便让黑娃感到羞愧不已。黑娃向郭举人忏悔道:我是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我不是人!
郭举人辞退黑娃后,黑娃连招呼都没打,匆匆离开了田小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小娥。
这时的黑娃,只想到了他自己。没有想过他走后,小娥举步维艰的处境。田小娥对他来说,就像是他年少无知犯下愚蠢的错。他对小娥的喜欢,是遵从了欲望的本能,他没有勇气带走田小娥。
初尝美好,情到浓处的黑娃,在一个月后便强烈地思念起小娥来。得知小娥被郭举人休回了家,田秀才又觉得女儿丢人,宁可倒贴嫁妆把小娥嫁岀去,黑娃便决定将小娥带回到白鹿原。
逃出狼窝的田小娥又入虎穴,如果她在郭举人家失掉的是尊严的话,那么她到白鹿原,失去的将是性命。
黑娃把田小娥带回白鹿原。族长白嘉轩本着对族人黑娃负责的态度,劝鹿三去查田小娥的底细。鹿三万万没想到,她的儿子带回的是一个遭人非议的女人,入不得祠堂拜不得祖宗,也见不得父老乡亲的面。
黑娃是个自尊心强,自卑且敏感的人,他表面答应白嘉轩好好想想的要求,实则带着对白嘉轩和父亲的叛逆、对田小娥的迷恋,到村东头的破窑洞里生活。
黑娃是个讲义气的人,同村的鹿兆鹏懂他,他念着鹿兆鹏给过他冰糖、水晶饼的情分,在兆鹏的“捧杀”和挑唆下,他放火烧了粮仓,在白鹿原刮起了一场“风搅雪”。因为没有掌握武装力量很快失败,黑娃不得已逃走了。他又一次抛下了田小娥。
田小娥孤苦无依,还成为替罪羔羊,受尽欺辱。逃走后的黑娃吃上了兵粮,又上山当了土匪。依然没有想过田小娥的处境,因为他在山上,过起了逍遥畅快的日子,身边还有黑白牡丹两个女人。
不得不说,黑娃对田小娥的感情是极自私的,这一点从他后来迎娶高玉凤的不同心境可以看出。黑娃戴着红花跨上红马,脑子里仍然闪岀和小娥走进村头窑洞的情景,他揭开新娘子蒙在脸上的红绸盖巾,看到一个羞涩而又沉静自若的面孔时,他的眼前不时闪现出小娥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一刻,黑娃的心里,是十分别扭、空虚、畏怯、卑劣,面对椅子上端坐的冰清玉洁的新娘,他想不起以往任何一个壮举能使自己心头树起自信和骄傲来。他与田小娥的见不得光的事、和山寨里黑牡丹、白牡丹的龊龊行为,让他陷入自责、懊悔的境地。
还有黑娃带着新媳妇高玉凤回乡祭祖时,村里人怀着浓厚的兴趣等待,看黑娃在村东头拜访乡亲们时,会不会去东头慢道上和小娥生活过的那孔窑洞。可他们终究是失望了,黑娃没有去。
从头到尾,田小娥给予黑娃的,更多的是肉体的牵引,燃烧的是不断迸发的欲望,一步步地走向绝境。而真正的爱就像黑娃和妻子高玉凤那样,得到父母的祝福,明媒正娶,相互付出,心灵上的相互慰藉,踏实而又美好。前者是伤痕,后者更像是治愈。
田小娥为救黑娃,想在白鹿原上有个靠山,便委身于鹿子霖,可鹿子霖提出的条件是:引诱白孝文,让这个大孝子堕落,尿到腰板挺的太直溜的白嘉轩脸上。
白孝文是白嘉轩的长子。他的降生,对克死六房老婆的白嘉轩来说,有着无论怎样形容都不会过分的喜悦,也为他未来的生活带来了全部的信心和希望。
从出生起他就有了躺赢的资本,注定要成为宗族的样板,父亲白嘉轩严厉地注视孝文的一言一行,从耕种务农、经济算计,就连床第之事的敛约,也要按照父亲白嘉轩的规矩行事。
在这样顺风顺水的环境下,谦逊和稳重只不过是未来族长应该表现的姿态,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流在血液里。正是因为这种骄傲,田小娥才能用“你敢动我就敢喊”的话语,把白孝文从看戏的人群中胁迫出来,推倒在草垛上。
白孝文表面极力讨好着父亲,渴望父亲对他的肯定。骨子里却是叛逆的,只不过他隐藏得很好,一直被父亲压抑着,被封建礼教牢牢地封锁在内心深处。如果他没有遇见田小娥,也许内心这片灰色地带一直会被压抑着,克制着,不张扬出来,他也会是一个好族长。可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使他把心中那片阴暗的角落暴露了出来。
从这时候开始,白孝文变了,他心中被长期压抑着的“恶”,瞬间喷涌而出,以往所有的礼教和坚持,在他心中,全部都不复存在了。
大雪纷飞的那天晚上,当听到白孝文和村东头窑洞那货好了后,白嘉轩两眼一黑,栽倒在窑洞门口。
白孝文与小娥的丑事被发现后,父亲用祠堂的刺刷夺走了他所有的骄傲,将白孝文的脸面彻底撕掉扔到了地上。从那以后,白孝文冲突了父权和族权的束缚,再也无所顾忌了。
他破罐子破摔,一改往日疲软的那个“提着裤子好了,裤子一脱又不行”的暗病。他自嘲道:“过去要脸就是以前那副怪样子,不要脸了就像男人样子了”。
后来,正逢饥荒,青黄不接,他从大家默认的一族之长变成人人厌弃的讨饭鬼,他卖田卖房,从敦厚老实的人变成了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他为了和田小娥过快活日子,把钱给了小娥,将结发妻子活活饿死在家中。他绝处逢生,在鹿子霖的“施舍”下,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不小的人物。而后不久,浪子回头的孝文携新妻回村祭祖,对于他祭祖的目的,原著这样写道:
白孝文精心设计回白鹿原的行程,是为了以营长的身份,一雪前耻,彻底扫除他在白鹿原村巷土壕中讨饭、卖田卖地和破窑洞里他和小娥那不光彩的记忆。
恐怕田小娥到死也都不知道,她爱过的、付出身心的黑娃和白孝文,自私而又凉薄。俩人在感情路上是一类人,都不曾真正爱过她,为她着想,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功成名就后,都觉得她是个伤疤和耻辱。
《白鹿原》这本书,初看情与色,再看血与泪,三看知生死,四看明是非。一心想要用自已的美色来拴住男人的心,想通过他们改变命运的田小娥,不仅没被男人救赎,反而被人们所唾弃。
她错误地认为,肉体便是爱,男人便是天,但她忘记了一点:满眼都是你的人,才配得上你全部的爱。真正的爱,应该是灵魂的相互碰撞,而不是一个器官对另一个器官的反映。
田小娥的悲剧让女人明白:一个女人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想靠男人“逆天改命”,大多是在自欺欺人。就如婚外的感情一样,你以为遇到的是良人,是真爱,其实都是赤裸裸的“欲。
人们常说:如果你想要攀登高峰,切莫把彩虹当作梯子。也就是说,知欲止欲,修身自守,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