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骏花了四年时间完成的《崖上的波妞》(简称《崖》),当年在香港上映却得到不少较负面的评价,认为《崖》太单纯、太简单,只适合小朋友观看;即使赞赏这部电影的,多数只因为波妞可爱童真的造型,对于《崖》的情节大多觉得平淡。
△《崖上的波妞》
《崖》是否只是一部适合儿童看的童话?
《崖》写出了人和人之间、人和大自然的关系,当中又以爱为题,我们尝试从人鱼故事的角度作为评释。
《崖》取材于安徒生的《人鱼公主》。原著讲述人鱼公主遇上喜欢的王子,不惜用甜美的声音换上一双腿,希望可以和所爱的王子永远在一起。人鱼公主每行一步都会非常痛,但她仍然坚持,到了时限王子仍未爱上人鱼公主,反而要和另一位公主结婚。
人鱼公主的姐姐就叫人鱼公主用箭射王子解除魔法,人鱼公主不舍得,最终化成泡沫。
△《崖上的波妞》
《人鱼公主》本是一个悲惨的少男少女爱情故事,而今宫崎骏却舍弃用少男少女,改用五岁的儿童。
宫崎骏大多以少男少女为主人公,以几岁的儿童为主角的为数不多,只有《龙猫》和《再见萤火虫》。宫崎骏为何要作出如此的改动?
这都为了引领观众进入人鱼公主的童话世界,就像《龙猫》的猫巴士和煤炭鬼的世界。
△《崖上的波妞》
然而,《崖》比《龙》更童话。在宗介妈妈在厨房煮食的那一幕,不难发现背景的描绘都较以往的不同,用了蜡笔似的底色和笔法,让观众清楚看到经过填色的笔迹,有如小孩子的画。
△《崖上的波妞》
也许,你会质疑儿童和爱情好像不配合,甚至波妞的父亲都认为波妞只是一个五岁的儿童。
宫崎骏似乎就在开我们的玩笑:只有儿童才能接受并战胜这次考验,成人合力的结局只是变成泡沫的悲剧。
《人鱼公主》是考验的爱情故事,受考验是人鱼,王子从来都没有受过考验。故事开始就讲述人鱼公主为了突破她(人鱼)王子(人类)的界限,进行一场赌博。
△《崖上的波妞》
为了追求爱情,人鱼公主赌上自己最珍贵的财产──声音,换来一双脚,希望可以赢取和王子一起的机会。王子只执着于自己对理想伴侣的想象,有一把甜美的声音、是一位可爱的美人……而没有爱上人鱼公主。
王子爱的只是人鱼公主的其中一部份,那最吸引他的部份。
△《崖上的波妞》
Disney的《美人鱼》,在这方面表现得更明显。
王子爱上的只是美人鱼的声音,因此才轻易被女巫迷惑。这本是一个不公平的爱情故事,一个甘心为所爱牺牲,但另一方却只爱上他所爱的条件。
△《崖上的波妞》
《崖》的宗介和波妞同样受着考验。波妞要进行一场赌博,以魔法换取人的形态。但《崖》并没有刻意描述波妞所牺牲的痛苦,反而把注点放在小王子宗介身上。
宗介是众多王子之中唯一一个早已知道公主真正身份的人,宗介亦早已意识到波妞拥有魔法。
△《崖上的波妞》
当波妞以人的形态出现在宗界面前,宗介还是认得她是金鱼的波妞,亦是因为她是金鱼的波妞而高兴、雀跃。
不同于其他的王子,宗介想找到的只是金鱼的波妞,而非那个能够治病或拥有魔法的波妞。
所以,当宗介亲眼看到波妞变回金鱼,波妞母亲再三问他「即使波妞真正的样子是半人鱼也没有关系吗?」,宗介还是回应他喜欢波妞。
△《崖上的波妞》
对于成人而言,这可能只像儿童的少不更事,哑女变成泡沫的故事更具说服力。
宗介的考验其实比安徒生的更崇高。
爱一个人的全部,包括你想象以外、和你不同的地方,除了知道还要认同,并不变的爱对方,这正是爱情最伟大和难得的地方。
△《崖上的波妞》
我们不都是希望另一半或有一个人,可以爱你的全部,爱你就是你,而非只爱你最漂亮的地方吗?万一你失去这部份,一切都化为泡沬,这反而是现今社会中每每皆是的故事。
△《崖上的波妞》
当我们认为《崖》太单纯、太简单,会否只是我们离开儿时太远?还是我们都看透了、灰心了,没有能力青春再去接受考验?这会否正是宫崎骏放弃用少男少女,改用儿童的所指?
唯有「儿童」才明白真正的爱情。《崖》的结局就由宗介这个儿童,救回这个「童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