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0月7日，解放军301医院的一间病房里弥漫着悲痛的气氛，开国元帅刘伯承进入弥留之际。这个一生在战场上纵横往来，无畏生死的元帅，躺在床上再次想起了积压在心中41年的遗憾，眼神充满了悲怆与不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虚弱的刘伯承元帅拉着妻子汪荣华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啊，我没脸去见小华北呀！”而这也成了刘伯承临终前的遗言。说罢，病床头心电图上的那条线越拉越直，刘伯承的手缓缓地从妻子的手中滑落了下去，病房里顿时哭声一片。收到消息的徐向前元帅亲自说道：“涂就七言染素绢，十万军帐哭刘公！”毛主席曾评价他是一条龙下凡。
作为开国十大元帅之一的刘伯承元帅，一生战功累累，更是被称为军神，为新中国的建立和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按理说，刘伯承元帅在波澜壮阔的革命事业中，无数次目睹了生死离别，无数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早已是铁骨铮铮，将生死看的很淡。
那么，为什么临死之前说死不瞑目呢？小华北又是谁呢？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经历了14年兵荒马乱的中国人民无不欢欣激动。然而，蒋介石为了维护自己的霸权统治，悍然发动内战。国民党阎锡山部队已经大举陈兵山西太原，大同一带，想要彻底消灭共产党。
为应对来犯之敌，保卫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以刘伯承和邓小平为主帅的晋冀鲁豫军区，待命伺机与阎锡山部队一战。然而，正当刘伯承紧锣密鼓得进行战事布局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来自延安保育院的一封电报：华北遇害，速归。一向冷静的主帅刘伯承，看到这简短的六个字，瞬间怔住了。
延安保育院成立于1940年春天，目的就是照顾共产党员的后代，以便让他们在后方有个较为安稳的生活环境，也让在前线金戈铁马的将领们没有后顾之忧。在草长莺飞的季节，保育院迎来了第一批“小花朵”，其中就有人们熟知的毛主席的女儿--毛娇娇（李敏）。毛主席曾心疼地说道，这些孩子，为了革命，小小年纪就要“吃百家饭，行万里路”。
保育院还算宽敞，依窑洞垒砌的院子，东西长，南北短。院子周围围着木栅栏，比小孩子高不了多少。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方院子，成了孩子们在战争中安稳的“家”。
随着保育院的人员配备和设施逐渐有了起色，来到这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左权，任弼时，黄震等解放军著名将领的孩子，都曾在这里度过童年岁月。另外有一些孩子，他们来到这里时，父母已经牺牲了。1942年，同在反法西斯阵营的美国，为延安保育院提供了援助，为表纪念和感谢，延安保育院更名为洛杉矶保育院。
1942年，刘伯承的女儿，2岁的小华北也成了洛杉矶保育院的一员。据小华北的哥哥，刘伯承的长子，刘太行回忆说，华北小时候长得圆乎乎的，小小的个子，性格很安静，不闹腾也不怎么爱说话。文静乖巧的华北很招保育员阿姨的喜欢，大家都说这样的孩子好带。
1943年，延安举办整风运动。时任一二九师师长的刘伯承接受中央安排，回到延安参加整风学习，妻子汪荣华一同前往。和父母阔别已久的小华北终于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很普通的一天，刘伯承夫妻收到了一个战士送来的大西瓜。这是驻守在延安的战士专门为常年带兵在外的军首长们种的西瓜。接到西瓜的刘伯承元帅，不禁想到了儿子和女儿。回到延安也有些天了，却每天不是开会，就是汇报工作，竟还没来得及见两个孩子。
刘伯承平静中透着深情地对汪荣华说：“去把太行和华北接过来吧，让孩子们一起来尝尝西瓜。”
战火纷飞中的一家人终于见面了。一向威严的刘伯承，面对着孩子，露出了久违的轻松。原本普通的一天，因为团聚，对刘伯承夫妻和孩子来讲，都是意义非凡的一天。
西瓜很甜，一家人很幸福。
时间终于到了1945年，经过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战，征人们都觉得终于可以歇下来，好好和家人团聚了。
然而，蒋介石亡共之心不死。抗日的烽火刚刚停息，国民党就出兵晋冀鲁豫解放区。为了为毛主席在重庆的谈判桌上赢得主动权，晋冀鲁豫战区的将士们枕戈待旦。当时担任战区司令的正是刘伯承。
刘伯承自参加革命以来，就以果敢骁勇闻名。1911年，辛亥革命的浪潮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神州，刘伯承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剪掉了大辫子，以男儿当“仗剑拯民于水火”之志，投奔革命。
1916年，刘伯承在丰都战役中右眼中弹受伤，因为耽搁治疗而使伤口生了腐肉。为了防止情况持续恶化，刘伯承最终决定去往了一家德国人开的诊所。当时的医疗条件实在有限，眼睛又紧挨着大脑。如果麻药使用不当，很有可能会伤及脑神经。志向高远的刘伯承，当即做出决定：不能伤到大脑，不用打麻药。
就这样，刘伯承不顾医生劝阻，硬生生得扛过了外科手术。另医生更加瞠目结舌的是，疼得满头大汗的刘伯承竟然数出了医生一共割了多少刀。72刀！这72刀，让主刀的德国医生，连连用蹩脚的中文称赞刘伯承为“军神”。
1926年5月，刘伯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1934年10月到1937年10月，三年艰苦的游击战争中，刘伯承5次从国民党的阴谋中化险为夷。抗日战争中，刘伯承转战千里，威震幽燕，被日本人惊呼为“神机军师”。
这样善战的刘伯承，让国民党万分忌惮。于是，他们把魔爪伸向了刘伯承的女儿，小华北。
1945年8月18日晚，延安保育院的院长丑子冈照例提着马灯，蹑着脚步一间一间窑洞的巡视。那几日，天气有些异常，保育院里好些孩子得了感冒。丑子冈院长轻轻地给踢掉被子的孩子盖好被子，摸一摸感冒的孩子的额头，一直巡视到夜里11点。
回自己的房间之前，丑院长再次交代两个当班的保育员周桂芝和梁国欣，一定要留心周围的环境。梁国欣年龄小，那时不过十四岁，经院长的安排，要增派一个年长些的保育员一起值守。
那阵子，经常有些生面孔的人在保育院附近出没。有一天夜里12点，新来的保育员小严意外发现孩子们居住的窑洞房顶上，有两个穿黑衣，带白帽的人出没，惊慌的小严立马叫同时当班的杨桂华前来查看。那一晚，保育院的所有保育员，连同炊事员都没有睡觉。大家连夜搜索，还是扑了个空。
保育院建在一个半山坡上，周围人烟稀少，更少有男丁。民族危难之际，男丁都在前线了。当晚搜寻可疑人员的担子，都落在了保育员和炊事员这唯一的一个男丁身上。
这晚之后，保育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更加警惕。
然而，面对训练有素的敌人，保育院还是出了意外。
8月18日晚，丑子冈院长安排好工作回房间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周桂枝和梁国欣。夜色渐深，两个人都越来越觉得寒冷难耐。周桂枝决定去烧壶热水，吩咐梁国欣先小心看着。独自留下的梁国欣突然一阵腹痛。起初想着坚持坚持的她，越来越扛不住，心想周桂枝马上就要回来了，就起身去吃药了。
吃了药的梁国欣和周桂枝一同回到了院子里。两个人一边聊天儿，一边坚守到了天亮。
天色通明，叫孩子们起床的哨声准时响起。小朋友们穿好衣服鱼贯而出，迎接新的一天。有的孩子有些小性子，喜欢赖床，保育员们都是好脾气，耐心地去把平时那几个有些磨蹭的孩子一一叫起。
孩子们都起来了，集合准备吃饭。这时，有保育员发现，小华北竟然没在队伍里。这可是一向乖巧守时的孩子。保育员心想，这几天生病的人多，小华北是不是生病了？
梁国欣决定去看看小华北。
她还没有靠近小华北的床，便稍微抬高声音叫了几声华北，见华北没有应声，梁国欣来到小华北的床头，诧异得发现，小华北用被子蒙着头。梁国欣急忙扯下小华北的被子。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又惊又怕。小华北的脸色，比雪白的褥子还白，肚子上有一个很大的刀口，血迹将被褥染得通红。梁国欣半天才出得了声，边向门外跑边喊道：“丑所长。。。”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小华北所在的窑洞里，看到眼前这个静静躺着，再也不会蹦跳，不会说话的孩子，都不禁悲从中来。小华北，才刚刚过完5岁生日。
丑院长来到小华北床前，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明明昨天，她还在给小华北洗澡，还在她肥嘟嘟，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大口。
梁国欣和周桂枝哭了起来，自责自己的疏忽，才让小华北送了命。
不仅是梁国欣和小华北，保育院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知如何面对刘伯承。
丑子冈马上将事情上报给了卫生部和保卫部。
消息很快通过电报传到了刘伯承和汪荣华的耳朵里。听到女儿遇害的消息，夫妻俩怔了半晌。汪荣华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乌龙，是保育院搞错了。她的手和声音都是颤抖的：“伯承，这是真的？”“是真的，荣华。”刘伯承甚至无法再多说一个字，他不敢看自己的妻子。
刘伯承带着妻子来到了保育院。丑子冈院长忍着悲痛和内疚，将事情的经过一一汇报给了刘伯承，然后将夫妻俩带到了小华北的床前。
看着躺在床上煞白的女儿，刘伯承夫妻俩心如刀割。小华北穿着一件白底蓝色的碎花裙，这个时间，她本应该漂漂亮亮地和小伙伴们玩耍呢。
刘伯承和汪荣华都强忍着剧痛，默默地走出了窑洞。这几步远的路，仿佛有一生那样长。
在丑院长的办公室，保育员们正啜泣声一片。此时最悲痛的刘伯承却来安慰大家：“大家不要太难过，你们这么少的人，照顾这么多的孩子，已经很辛苦了。”几十年后，据当时仍在世的一位保育员回忆说，大家都只觉得愧对刘伯承师长，没想到刘伯承会反过来安慰她们。对于刘伯承的包容和体谅，保育院里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深表感激，又无尽内疚。
小华北被安葬在保育院后面的一座小山坡上，静静地躺在一个小土堆里，永远和延安这块热土生长在了一起。
华北去世后，保卫部门在进行案件调查时，从一个小朋友那里得知，在遇害前的前几天，曾有一个叔叔和小华北交谈过，那人说他是她父亲的警卫员。
可是当时刑侦技术有限，这仅有的线索，没能对案件的侦破起到多少作用。
小华北走后没多久，刘伯承为了节省时间，抢占战争先机，乘坐美国驻延安观察组的飞机赶往太行山，指挥上党战役。他最终证明了，“敌人打错算盘了”。小华北的死，没有让刘伯承萎靡。上党战役，以伤亡约4000人的代价，歼敌3.5万余人。这一战，打破了国民党迅速占领华北的野心，更为毛主席在重庆谈判中赢得了主动地位。
然而，女儿的死，悬而未决的案，终究是成了刘伯承一生的痛。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对妻子说：“小华北的案子没能破，我死不瞑目啊。”
一生铁骨，往来不败，刘伯承对得起党，对得起所有百姓，却唯独对不起女儿。正是有和刘伯承一样的千千万万仁人志士，舍小家为大家，才有了今天中国的一切。功绩千秋，我辈自当没齿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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