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保利2021年春季拍卖的天价转心瓶让人们再次把目光聚焦到了这种样式丰富、装饰繁缛、构思奇妙的瓷器上来。
说到转心瓶,就不得不提到乾隆一朝。转心瓶是乾隆官窑中最著名的品种之一,也是其生产的鼎盛时期,它代表着中国瓷器工艺技术与装饰技艺的最高水平。《中国工艺美术大辞典》对其解释为:“清代创制的一种瓶式。在一个镂孔瓶内,套装一个可以转动的内瓶,上绘各种纹样。转动内瓶时,通过外瓶的镂孔,可以看见不同的画面,犹如走马灯。”
清乾隆,洋彩黄地粉青透龙夹层吉庆有余玲珑尊
这种结构复杂、工艺繁难、装饰华美的瓶式来源大致可分为两种观点:
一是明代成化年间,景德镇御器厂监厂官周芳誉奉明宪宗朱见深之命,仿照民间走马灯样式创烧而成。据传美国WEXBIO艺术品基金会就藏有一件明弘治仿成化黄釉转心瓶。
走马灯,属于灯笼的一种。秦汉时期称为蟠螭灯,唐代叫仙音烛或转鹭灯,宋代叫马骑灯。它既是汉族特色工艺品,亦是传统节日玩具之一,常见于元夕、中秋等节日。它的运作原理是在灯内点上蜡烛,烛产生的热力造成气流,令轮轴转动。轮轴上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投射在屏上,图像便不断走动。因多在灯笼各个面上绘制古代武将骑马的图画,而灯笼转动时看起来好像几个人你追我赶一样,故名走马灯。
还有一种观点则认为,转心瓶来源于套瓶。元、明时期龙泉窑烧制的套瓶被景德镇所效仿,并一直延烧至乾隆时期,转心瓶即是在此基础上加以革新创造出来的。
清乾隆,粉彩暗八仙纹双耳转心瓶,故宫博物院藏
套瓶,指在镂空的瓶内再套装一内瓶而得名,其内瓶固定且不可转动。它的器形是从新石器时代出土的陶质镂空双层壶发展而来。
元,龙泉青瓷镂雕福寿纹兽耳衔环玉壶春套瓶
据清宫档案记载,乾隆八年、十一年、十二年、十八年及二十二年均制作了数件转心瓶,每一件都可谓是精妙绝伦、巧夺天工。诚如《考工记》中记载的中国造物设计理念的核心观念一般:天时、地气、材美、工巧,这也正是乾隆转心瓶产生的条件。它既是中国传统造物观的集中体现,又与乾隆朝审美新时尚相契合,是当时创新潮流推动下而出现的革新之器。
清乾隆,粉彩镂空云龙纹夔凤耳转心瓶,故宫博物院藏
清乾隆 粉彩蓝地轧道镂空团龙纹转心瓶
但是这种瓶式的烧造工艺却极为复杂,成品率也极低。一件成功的转心瓶除了外观没有瑕疵、各部件契合外,还必须能够轻盈自如的转动起来。但如何让瓷器转动起来,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首先,转心瓶是一种大件琢器,其成形需要分段拉坯然后拼合,接口处必须合缝,不留痕迹。我们所看到的转心瓶根本看不出接痕,就足以说明成形工艺极高;其次,转心瓶内、外瓶坯体需要严格把握其烧成收缩,期间需要保持12%至14%的收缩度,稍有不慎极可能造成内外坯粘连而导致内瓶无法实现旋转。
清乾隆,磁胎洋彩玲珑旋转瓶,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结构分析图)
所以,制作转心瓶的代价十分大,往往是“百里挑一”,因为它的每一个部件尺寸都要经过精心计算,反复烧制才能成功。转心瓶的成功问世体现着我国制瓷工艺的巨大进步。目前,乾隆朝的转心瓶绝大多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每一件都堪称极品。
清乾隆,黄地粉彩镂空干支字象耳转心瓶,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一朝顺接康熙与雍正。从康熙中期开始,中国步入了封建社会最后的鼎盛时期,经康熙、雍正二帝的治理,国泰民安,经济发展,至乾隆时期,清代的国库已经成为世界最富有的宝库。凭借雄厚的财力,乾隆皇帝产生了对新奇工艺品的狂热兴趣,这也表现在了官窑瓷器的制作中。
清乾隆,胭脂红蓝地轧道珐琅彩折枝花纹合欢瓶,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皇帝的审美是要求恢弘富丽,有皇家的气势,所以乾隆瓷器繁复瑰丽,制作繁难无以复加,效果怎么“奇”就怎么做,类似转心与镂空等工艺就是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像生瓷”和“仿生瓷”等特种工艺瓷获得了极大发展,形神兼具,惟妙惟肖,有的技术难题至今也没有解决;而青花、斗彩、珐琅彩、粉彩等瓷器品种在继承雍正工艺传统的基础上更趋成熟,风格也更为华丽。
清乾隆,像生瓷荔枝摆件
帝王的审美和国家经济的强弱决定了瓷业的发展。有清一代,我国封建王朝的发展达到了顶峰,而康、雍、乾更是一个盛世时期,也是中国陶瓷史上的又一个高峰期。
封建王朝的两大支柱产业是丝织和陶瓷,它们支撑着国家的财政和赋税。官窑的生产资金来源于国库,有了充分的资金支持,瓷业才能更好地发展。而皇帝们的审美决定了艺术的发展方向,这与他们的个人经历、从小受的教育、造诣等有很大关系。康、雍、乾三位皇帝都算是我国古代艺术造诣较高的帝王,所以,清代好的瓷器集中产生于这一时期是理所当然的。那作为乾隆皇帝的爷爷和爸爸,康熙与雍正的瓷器又具有怎样的特色呢?
清乾隆,像生瓷喜岁连年荷叶杯
广纳博收的康熙瓷器
康熙皇帝年幼登基,国家初建百废待兴,更多时间要平定三番与处理政务,但他同样热心艺术,康熙瓷器中以釉下青花和釉上彩瓷成就最高。青花瓷器料色青翠艳丽,釉质莹亮,绘饰极富层次,颇有水墨画意,可以“独步本朝”;五彩瓷器经历了顺治朝的发展,更加讲究用色和纹饰题材的丰富。
清康熙,青花海兽直颈瓶
这一时期还引入西方画珐琅工艺,成功创烧出了珐琅彩瓷和粉彩瓷,开辟了彩瓷装饰的新天地;其他单色釉在晚明断档以后又重新恢复起来,并创制了十数种新的彩釉,其中郎窑红和豇豆红这两类高温铜红釉瓷器享誉天下。器物造型上集前代之大成,形成了挺秀俊朗的时代风格;纹饰上人物、花鸟自由奔放,表现出一种广纳博收的状态。
清康熙,豇豆红釉暗团龙纹太白尊
清康熙约61年 御制胭脂红地珐琅彩千叶莲纹盌
典雅细腻的雍正瓷器
雍正一朝时间虽短,但瓷器品种之多、工艺之精湛,均在清代制瓷史中占有关键的地位。雍正是最勤奋的一位皇帝,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艺术鉴赏家。他在登基以前用了大量的时间来提高自己的欣赏水平,除了政治斗争,几乎一心扑在了艺术上,经常和怡亲王一起讨论字画、赏玩古玩。他极高的艺术素养,导致他对瓷器的要求也极严,不能有半点儿马虎。珐琅彩和粉彩真正达到艺术上的极致还是在雍正一朝,雍正皇帝事必躬亲,对御用瓷器的要求在清宫造办处档案上都有详实记载。
清雍正,柠檬黄釉莲形盘
清雍正 粉青釉双龙耳贴花壶
“雅”是雍正瓷器最显著的特征,雍正朝的各种颜色釉也是色泽最纯正最雅洁的。不仅如此,他还喜欢日本的漆器,虽然漆器是隋唐时期由中国传入日本的,但其制作在雍正时代超过了中国,雍正十分喜欢日本漆器上表现出来的细腻风格,他的一生都在追求那种宫廷式的典雅和细腻。
清雍正,斗彩翠竹纹碗
参考资料:
1、汤彦君《论清乾隆转心瓷瓶的设计理念与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