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好画(话)”这则歇后语出自于《红楼梦》第46回,写到:鸳鸯被贾赦看上,一堆人凑兴、帮忙、躲避、旁观、相怜的各色俱全。鸳鸯的嫂子以为天大的好事,前来劝说,结果被浇了一头冷水。她骂:“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这其中是讽刺的意思,借用宋徽宗画的鹰和赵子昂画的马的绝世稀罕来讽刺那些嚼舌根的话不是什么好话。意思就是“你以为你说的话是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啊!”可见,赵孟頫画的马,是有很高知名度的。
两宋是中国书画艺术臻于全盛之时。到了元代初期,文人画因以汉人为主体,故受到蒙古人的冷落与非议,只有赵孟頫是个例外,他是许许多多汉族士人中的“特殊”人物,受到历代君臣的赏识。
赵孟頫笔下的马为什么能如此神通广大?从一则典故中我们可以找到些端倪。
赵孟頫在画《浴马图》的时候,冥思苦想,日思夜想怎么把马画的再生动一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结果有一天午睡的时候,在梦里也在想马。他夫人看他一直睡不醒,就去叫他起床。结果他夫人到了屋里便大惊失色,叫出了声。赵孟頫这个时候醒了,问她怎么回事。他夫人说,我看到在床上的不是你,而是一匹马。赵孟頫就奇了怪了,明明是自己在床上躺着,怎么就成了一匹马呢?后来得到高僧的指点“世间万物唯心所现,心想马时,心即是马。”虽然这个典故听着有点玄乎,但是可见赵孟頫为了画马,真的满脑子都是马。
《人骑图卷》纸本设色,纵30厘米,横52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画作于1296年,当时43岁的赵孟頫正在江南病休。图画一着唐代官服者执鞭骑马,仪态雍容不凡,很可能是赵孟頫的自写小像。此作重彩、淡彩有机结合在了一起,同时也充分汲取了北宋李公麟柔和细腻的笔韵。
赵孟頫(1254~1322年),字子昂,号松雪。宋太祖赵匡胤的十一世孙。作为元代著名画家,中国楷书四大家之一,他是罕见的全才,尤以书画成就最高。书法以楷、行著称于世,被誉为“元人冠冕”。绘画方面,他不仅提出了“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的主张,还开创了“书画同源”的美学新理论。
元代文人画家中,赵孟頫可谓精通各种绘画题材的“多面手”,山水、人物、鞍马、花鸟无所不能。尽管他鞍马画的作品影响不及山水画,但也足称翘楚,故有“元代赵孟、清代郎世宁、现代徐悲鸿”之说。
《人马图卷》纸本设色,水墨, 合卷纵30.03厘米,横178.1厘米,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此画为赵孟、赵雍、赵麟三人所画的合卷,又称为《赵氏三世人马图卷》。其中赵孟的《人马图卷》部分(如图)作于元至正十九年(1359年),后元至正十九年八月,赵孟之子赵雍、之孙赵麟各补《人马图》一部分并题跋记事。至正二十二年,“元四家”之一王蒙在合卷上题跋。
赵孟頫留存至今的鞍马画约有二三十件,分藏于内地、台湾以及美国等地的博物馆。他师承于唐代鞍马画较多,主要得益于韩幹。其代表作《人马图卷》就题有:“画固难,识画尤难。吾好画马,盖得之于天,故颇尽其能事。若此图自谓不愧唐人,也有识者许渠具眼。”并且还题有“吾自小年便爱画马,尔来得见韩幹真迹三卷,乃始得其意云”。
《滚尘马图卷》纸本设色,画心25.5×38厘米。著录于《石渠宝笈续编》
赵孟頫的鞍马画重视线描的遒劲、形象与质感的统一,除了笔墨清淡、着色不多以外,而且还具有以墨代色、敷染淡雅的特点。以他创作的《滚尘马图卷》为例,画面整个就是唐代鞍马画风的再现,其线描气韵生动,丝丝不苟。马的结构除线条之外,重在渲染。众所周知,作为游牧民族的蒙古人偏爱鞍马画也是性情所至,而赵孟頫此种规避了直现蒙古人鞍马窘境的唐风鞍马画,改变了元朝当时流行的鞍马画风格。这不仅体现了元代绘画的“仿古”风尚,而且还象征了博大精深的汉文化。
1760年秋乾隆皇帝御览此画时,大加赞赏赵孟“据床学马”的故事,挥毫题下“前世应为支遁师,兴来每爱写权奇。何妨窗内窥如马,正是全身里许时。”
《饮马图》(局部)纸本白描,纵25厘米,横59.8厘米,辽宁省博物馆藏
奚官头戴青黑色幞头,身穿长衫,腰束丝带,足蹬长靴,屈腰曲臂,双手端一盛满清水的大木盆,吃力前行。对面立柱上系一马,昂首拽缰,作欲饮状。属赵孟早期鞍马画精品。
赵孟頫的鞍马画能充分把马的个性表现出来。他的画作既有细致精工的,也有简略豪放的,各有妙处。画中马的鬃、尾、四蹄,体量虽不大,却都是传神的重要部位,有“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之感。其笔下的鬃尾部分能收能放,有刚有柔,既能煽情造势,又可平衡画面。马的四蹄和蹄冠、球节处是不易下笔但又是见真功夫的部位,赵孟頫画这些部分时能够把线条归整组合,从马的屈腱到蹄甲,几乎垂直,由此达到了“趋意化”的升华水平。从他的鞍马画中,我们也能看出其所提倡的拙朴、静穆、高古的意境。
《调良图》纸本白描,纵22.7厘米,横49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画面为一着唐装的驯马手在疾风中驯马,“调良”即驯化马匹之意。赵孟上承北宋李公麟的白描技法,渲染有度,特别是方折劲挺的铁线描人物、马体及风动如火焰的虬髯、马鬃、马尾,显现了作者丰富精湛的表现力和火热的创作激情。
古木散马图卷》纸本白描,纵29.8厘米,横71.7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作于元成宗大德四年(1300年)。画面表现秋深的原野上,两匹无鞍鞯之累的马儿在两棵形态迥异的枯树下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文人画起自东坡,至松雪敞开大门”,这是明代文学家和史学家王世贞曾经说过的话。赵孟頫的鞍马画采用的是“以物观物”的画法,提出画马应该站在马的角度去观马,而不应该站在人的角度去理解马,只有这样,画出来的马才鲜活,才能体现马的天性。故他曾自诩:“吾自幼好画马,自谓颇尽物之性。”比如他创作的《浴马图卷》,尽管画面整体营造的是一种静谧、祥和的氛围,但是由于马的形态毕现,才给人以真实之感。
《浴马图卷》(拼接)绢本设色,纵28.1厘米,横155.5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图中按入池、洗浴、出池三个细节描绘了奚官(即养马官)浴马的情景。全卷共绘9人14马,人皆唐装,马均丰肥。
《秋郊饮马图卷》绢本设色,纵26.4厘米,横100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赵孟59岁之作。画面描绘的是江南初秋时节,牧人赶着一群马到河岸边饮水的情景。
再如他具有婉约之风的代表作《秋郊饮马图卷》,虽然画的是马与人和谐共处的画面,但是却给人带来无尽的遐思,形象地表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无言之美。
※ 本文根据长沙沙伟《向前敲瘦骨 犹自带铜声 赵孟頫鞍马画欣赏》一文编辑整理,原文刊载于《收藏》2014年07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