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色阴沉,辨不清时间,茫茫迷雾,看不清前路。路边的积雪没有融化,扑面而来的唯有阴沉而潮湿的不适。
一部对韩国社会造成空前影响的经典电影,便在如此沉重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
我们能否推翻“熔炉”,将一切善与恶通通炼化,令一切重新开始?
电影《熔炉》根据韩国女作家孔枝泳的同名小说改编。由韩国著名影星孔侑牵头拍摄,并担任男主角——姜仁浩。
《熔炉》是以2005年韩国光州一所私立听障学校,校长及多名老师,长期对7-20岁的几十名学生实施性侵或暴力殴打的真实事件为蓝本改编而成。
小说当时便已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而电影的上映,更是将在光州发生过的悲惨事件重新撕开在公众面前,从而掀起了韩国社会的滔天巨浪。
电影上映第37天,韩国国会通过了《性暴力犯罪处罚特别法部分修订法律案》,又称《熔炉法》,针对性侵残障者和不满13岁幼童的犯罪行为加重处罚。
这部电影的社会意义自不必说。而作为电影本身,豆瓣上有76万余人打出了9.3分的高分,好坏一目了然。
一片盛赞中,却有网友质疑:为什么孔侑将男主角姜仁浩演得呆呆的,没什么情绪变化,看得人很是压抑?
孔侑,作为韩国当之无愧的演技明星,他就是《釜山行》中那个没有家庭责任感,最后却为了保护女儿献身的父亲,就是《鬼怪》中那个孤独又灿烂的将军。
然而,《熔炉》中,作为无故被卷入如此悲惨事件中并揭露出来的男主角,孔侑却很少演绎姜仁浩愤怒之类的爆发情绪,全程几乎都是麻木的。
反倒是郑裕美扮演的女主角徐有贞,情绪饱满,时时刻刻都斗志昂扬。貌似两个人拿反了剧本。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真的是孔侑演技翻车吗?
是电影压抑的基调和主角的人设决定了人物的性格特点。
02
姜仁浩,本来就是一个懦弱的男人。
明明听到女厕所中传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虽然想要一探究竟,但在被保安阻止后,姜仁浩也并没有勇气进一步查证。
难得的高光时刻中,姜仁浩救下被校长的情人摁在洗衣机里的女学生金妍斗,并警告施害者:“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让你坐牢,你自己好好看着办吧。”如此义正严词的话语中却透着底气不足的尴尬。
无论是在听女学生金妍斗和陈宥利痛苦讲述被校长和行政室长长期性侵的时候,还是发现朴老师对全民秀兄弟做出兽行的时候,他都只有沉默。
甚至,民秀在听说奶奶已经同意和解后,痛苦地用手语说着:“他杀了我的弟弟,是他杀的。”“你承诺过,要让那些人受到惩罚!老师不是承诺过了吗?”姜仁浩也只是眼含热泪抱紧孩子,不停地呢喃着:“对不起,民秀......对不起......”
他,一直在道歉,只有道歉......因为他从没有试图去阻止双方和解。
法庭上,所有证人都在作伪证。
好不容易找到决定性的视频证据交给律师,却依然输了官司,原来法官和律师也都已经被罪犯收入帐下,所谓的庭审不过是一场闹剧。
昏暗、混乱的法庭上,有人笑逐颜开、弹冠相庆,有人泪流满面、痛不欲生,有人喜极而泣、诚心祝祷,有人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没有希望,没有光明。
唯有心智不全的受害女学生陈宥利和姜仁浩安安静静。一个心满意足地舔着一根棒棒糖,一个目瞪口呆地环顾四周疯狂的人群。
他可真是懦弱!
事到如今,依然没有愤怒,没有呐喊,只有发自内心的战栗和震惊,只有对这个污浊不堪的“神圣”法庭深深的绝望。
最后,当发现无法将犯罪者绳之以法之后,他选择了转身离开,没有想过是否要继续照顾受到伤害的孩子。
甚至女主角徐有贞提出,请他离开雾津市前,再见孩子们一面时,他也拒绝了。
不是不想!只是前路茫茫,不敢再去尝试,不敢再面对那些稚嫩的脸庞。
最终,民秀选择了同弟弟自杀相同的方式——卧轨,与伤害他们的人同归于尽。
葬礼外,示威的聋哑人被警察逮捕,被高压水枪驱赶。围观者众多,没有人挺身而出。
他不会与警察对抗,因为他懦弱。
他只是双手抱住孩子的遗像,站在高压水枪下,对着冷漠的民众,一次一次地哭喊:“这个孩子的名字,叫民秀,既听不到声音,也说不了话......”一次又一次,试图唤醒这个冰冷的世界!
没有介绍孩子父亲瘫痪、母亲出走、弟弟自杀、奶奶年迈,没有讲述兄弟俩被为人师表的衣冠禽兽长期的暴力殴打和性虐待,却让屏幕外的人深切体会到那种痛入骨髓的悲哀与无助。
03
姜仁浩,真是个懦弱的人呀!
然而,谁又不是呢?
身为家庭支柱,为了不相干的人,在职场上义愤填膺揭露上司的丑恶,然后丢掉工作,一家老小穷困潦倒?在法庭上慷慨激昂,批判一切罪行,得罪所有上位者,让自己从此过着生不如死的社死生活?
有几个人敢如此大胆而率性地实践自己的正义、社会的公平?
姜仁浩只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如你、如我、如千千万万想要过安稳生活的普通人。
不是没有激烈的情感,只是不敢表露出来!于是,用力地压抑,用力地生存。
虽然,我们懦弱,但并不代表我们一定会无条件地屈服。
正如姜仁浩这个有着人类共同弱点的普通人。为了母亲和女儿,本可以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可是,当他站在校长室门外,捧着那盆准备孝敬校长的兰花,听到里面的咒骂声和民秀被殴打的呻吟声。
怀中花盆里那纷纷落下的石子,清脆地敲击着地面,却如同一记记重锤,砸碎了他颤抖心灵中最后的幻想。
他抡起花盆,砸向那个罪恶的世界。虽然恐惧,尽管懦弱,但他已是英雄。
法庭外,母亲气愤地质问他:“比起你的女儿松儿,那个孩子更重要吗。”
姜仁浩说:“孩子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当时我也在场,但是,却无能为力。现在要是放弃的话,我也没有自信能做好松儿的爸爸。”
这,大概才是他挺身而出的真正原因。并非无私,无关英勇,只是自责,深深的自责。自责到如果视而不见,便会无法活下去。
影片的最后,姜仁浩拎着生日蛋糕,凝视着那张充满讽刺的广告宣传画:“欢迎来到雾津,白色浓雾之都”。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天气变冷了,冬天冷,是为了让我们懂得周围人的温暖是多么的珍贵。”
法律败给了权力,权力败给了金钱。
好在真实世界中的主人公们依然如故——虽然懦弱,却没有被世界的黑暗侵蚀。
孔侑,为我们带来了一位平凡而真实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