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尔伯格功败垂成!但他的加入还是给克鲁格带来了莫大压力,他调属下战斗力最强的两个师参加和第八集团军的“劳动竞赛”。第一骑兵师受命1月27日在林加延湾登陆后不做任何停留,直接沿五号公路向南进军;第三十七师将从克拉克机场一带出发,沿三号公路向马尼拉攻击前进。克鲁格在自己的两个师中同样开展了“劳动竞赛”,看他们谁能率先获得进入马尼拉的殊荣。克鲁格的两个师是正常从海上登陆,拥有大量汽车和坦克,行军速度比仅靠两条腿的第十一空降师快得多了。
事实上第三十七师已位于林加延和马尼拉之间,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急于夺取马尼拉的焦急心情使得麦克阿瑟不顾风险,经常乘吉普车四处督战。就在第一骑兵师登陆当天,麦克阿瑟就急不可耐地找到了师长韦恩•马奇少将:“去马尼拉!我不管你怎么去,到那儿就行,而且要快。要尽量避免人员伤亡。你可以绕过日本鬼子,超越日本鬼子,但一定要到马尼拉去,救出圣托马斯集中营中的战俘,占领总统府马拉卡南宫和议会大厦。”
马尼拉城区攻防图
为赢得和第三十七步兵师的“竞赛”,马奇抽调第五骑兵团和第八骑兵团的各一个连,与第四十四坦克营共同组成了一支800人的特遣队,在第一旅旅长威廉·蔡斯准将的率领下向马尼拉疯狂穿插。特遣队于2月1日零时出发,所有人员轻装简行,只携带四天的干粮。为保持进军的高速度,特遣队受命尽可能避免与日军纠缠,将遇到的敌人留给后续部队去收拾。蔡斯率部迅猛夺取了沿途的多座桥梁,一辆试图炸桥的日军自爆卡车被美军火箭筒及时摧毁,爆炸留下的弹坑被工兵迅速填平。
一旦前方某座桥梁被炸毁,美军工兵就会以最快速度架起应急浮桥,步兵则寻找浅滩涉水而过。在空中战机的掩护和支援下,他们仅用时两天就到达马尼拉东北120公里处的甲万那端,击溃当地少许日军上了五号公路,随后在6小时内急行军121公里,终于在2月3日傍晚18时35分突入马尼拉市区,成为第一支进入菲律宾首都的美军部队。全部突击仅耗时66小时,蔡斯凭此出色战绩很快调任第三十八步兵师师长。
巷战中的两名美军
美军一部直取菲律宾总统府,守卫马拉卡南宫的总统卫队以敬礼的方式欢迎美军的到来。麦克阿瑟原使用的那辆卡迪拉克轿车也被夺回。美军败走巴丹之后,这辆豪华轿车被本间雅晴的第十四军司令部征用,车况良好。虽然被打上了五星上将标记,但麦克阿瑟今后几乎不用它了,以免引发那些令人心酸的回忆。
当晚20时50分,美军第四十四坦克营1辆谢尔曼坦克撞开了圣托马斯大学的大门。这一时刻对《生活》杂志摄影记者卡尔·迈登斯意义非凡。早在战争之初,迈登斯就被日军俘虏,在这里关押8个月后在一次战俘交换中被释放。“我记得,”迈登斯写道,“当我看到那个大门的时候,我有多么惊讶。那个曾经在我和自由世界之间矗立了那么长时间的大门,现在像一个画出来的幻影一样塌了下来。”
2月23日在城区巡查的麦克阿瑟
战斗仍在进行,那些喜出望外的获救者就一拥而上,疯狂拥抱冲进来的美军士兵,庆祝自己获得自由。“一个妇女挥舞着双臂,”迈登斯回忆说,“很多双手抓着我,把我举了起来!”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包括海军造船厂的退休工人李·罗杰和矿工约翰·托德,他们被三年来的饥饿折磨得几乎没了人形,“他俩的体重分别减轻了55和76磅”。在得到解救时,集中营中成年男性的平均体重仅50.8公斤,女性则是45.3公斤,他们在被关押期间体重平均下降27%。只有那些孩子们看上去还不算太凄惨,他们的父母将大人微薄的定量食品让给孩子们吃了。
集中营日军指挥官林敏夫中佐率63名部下,挟持267名人质躲入大学教学楼负隅顽抗。蔡斯决定进行谈判:“我们的任务是解救平民和战俘,而不是让他们被日军杀死。”留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的查尔斯·布雷迪中校受命进入教学楼与日军谈判,出任翻译的是一名被拘禁的加拿大传教士欧内斯特·斯坦利神父。谈判持续了整整一天,双方在4日当晚达成协议:日军看守释放所有人质,可以携带步枪、手枪和军刀等轻武器离开,美军将为他们提供护送。5日黎明时分,一支看上去非常独特的队伍穿过校园走出了大学校门。走在最前面的是布雷迪、林和斯坦利神父三人。在他们身后,日军士兵每三人一排跟着行进。一队美军士兵列队一旁,手持冲锋枪或步枪时刻警惕,预防可能发生的意外。当这支队伍来到离日军战线还差几个街区的区域时,布雷迪释放了林和他的士兵。迈登斯对此记载说,“他们恐惧地散开队形,然后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圣托马斯大学被救者欢迎麦克阿瑟
倒霉的林不知道总统府已被美军占领,于是率队到这里投奔友军。刚刚占领马拉卡南宫不久的美军对双方之前达成的协议一无所知,迎接林的是密集的枪弹。几名日军被当场打死,余者一哄而散。
虽然此前已有466人在关押期间因各种原因死亡,但从圣托马斯大学集中营中解救出来的盟国平民和战俘仍有3700人之多。回家时间尽管遥远,但所有男人、妇女和孩子们都自动加入进来,齐声高唱《上帝保佑美利坚》。
被救者寄往国内的信件
美军第三十七师的运气稍差。他们虽然紧赶慢赶沿三号公路快速进军,但还是比友军晚到了12小时,于4日凌晨抵达马尼拉。美军先锋部队马不停蹄直取比利比德监狱。日军曾想炸掉通往监狱的一座桥梁,但疾驰的美军车队还是先于敌人将之攻占。他们随后未开一枪一炮顺利占领比利比德监狱,解救出1275名盟军战俘和平民,其中800人是被日军称为“好斗巴丹杂种”的美军老兵。
4日晚,马奇报告麦克阿瑟,询问司令官是否愿意随第一骑兵师的主力部队在5日清晨进入马尼拉。这是麦克阿瑟求之不得的事情,他迅速做出了热情洋溢的肯定答复。但他随马奇一起入城的打算被来自华盛顿的几份紧急电报耽搁了。直到6日上午,他的吉普车才赶上马奇的部队,此时他们距马尼拉还有16公里。工兵传回了令人沮丧的消息,日军炸毁了行军道路上的一座桥梁,重新搭建简易便桥至少需要12个小时。麦克阿瑟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位于路易西塔种植园的临时司令部。
马奇少将和蔡斯准将在塔克洛班
6日,美军两个师向日军盘踞的据点发起猛攻,以50死150伤的代价歼敌至少1500人,基本肃清了巴石河以北城区。战斗尚未完全展开,老麦已经迫不及待地从距前线几十公里的司令部发出了胜利公报:“我军正在迅速肃清马尼拉的敌人!”这次的表演显然穿帮了,他的胜利公报与接下来的残酷战斗形成了强烈反差。
毕竟被解放的一个盟国的首都,罗斯福和丘吉尔纷纷向麦克阿瑟发来了祝贺电报。罗斯福在电报中说:“在解放马尼拉的时候,谨向您个人和您的指战员们表示庆贺。这是在远东重建自由和庄严的历史性时刻。这次战斗行动和兵力调配之迅速,使我们无限地增加了对您成功的赞赏。”
美军一个机枪小组
7日,麦克阿瑟率司令部成员驱车进入了阔别三年的马尼拉。他首先来到比利比德监狱。一名瘦骨嶙峋的战俘向他立正敬礼,他连站立都非常困难,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欢迎您来到比利比德,长官,我是陆军军医沃伦·威尔逊少校,负责狱中战俘的医疗事务。”麦克阿瑟和这个半人半鬼的家伙亲切握手,感觉他手上没有一点肉:“我很高兴回到这里。”
随后映入老麦眼帘的是一副连但丁都无法描绘的悲惨场景:数百名战俘抬头凝视着他,他们虚弱得除了从躺着的地方努力向他微笑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麦克阿瑟走上前去,或和他们握手,或拍拍他们的肩膀。“您成功了。”一名战俘低声说。“我来晚了,但我终于来了。”麦克阿瑟的话语里充满歉意,“我尽可能快地赶到这里来,将给你们所需要的一切医疗照顾,治愈后就送你们回国。”
圣托马斯大学平民庆祝解放
麦克阿瑟继续驱车前往圣托马斯集中营,这里的情况比比利比德监狱稍好一些。但囚犯们也不过仅仅有足够的力气穿上外套,伏在他的胸前哭泣,欢天喜地地用他们棍子一样的手臂拥抱他。“要作拯救生命的人,”老麦告诉埃格伯格,“不要作夺去生命的人!”
但是他的“家”——马尼拉酒店和大部分市区位于巴石河以南,仍在日军的掌控之下。为保护平民和建筑物,麦克阿瑟下令不许使用重炮或出动飞机轰炸城区。7日下午15时15分,美军第三十七师第一四八团、第一二九团从马拉卡南宫东西两侧强渡巴石河。前者于2月10日攻占帕科火车站,后者直到11日才肃清了河中心普罗维索岛上的日军,对马尼拉至关重要的发电站就位于这个小岛上。
美军步坦协同
美军坦克最初冲入马尼拉时并未遇到多少抵抗。数不清的菲律宾人涌上街头,流着眼泪向美军士兵诉说日军的暴行。但是当美军越过巴石河后,无数日军士兵幽灵似的从各处钻了出来,从残存建筑物内、瓦砾堆后向来犯者开火,给美军带来了巨大杀伤。肯尼对此怒不可遏,提出派轰炸机向日军盘踞的据点投放燃烧弹。麦克阿瑟不予批准,他认为飞机投弹不可能有那么精确,特别是凝固汽油弹会把市内几百年的古建筑付之一炬。作为变通,他同意地面部队使用重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