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家住在长江岸边,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虽然物质相对匮乏,但吃上“长江三鲜”还不是件很奢侈的事。
每年伴随着“阳春三月啖江鲜”的呼唤,河豚、刀鱼、鲥鱼跃上桌头。虽说这三者味道都是极鲜,但前者有毒,后两者又小刺繁多,价格又高。故常常让人望而生畏,含恨而止。倒是“长江第四鲜”——鮰鱼,博采众长,价格亲民,实乃最值得一试的江鲜。
其实,上海人口中的“鮰老鼠”,四川人口中的“江团”,湖北人口中的“肥鱼”,贵州人口中的“习鱼”都是同一种鱼——鮰鱼!我们四川人又叫它肥沱,是乐山一段岷江里出产的第一美味。这段江流,古称平羌江,李白诗云:“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说的就是这里。
此处水深岸陡,水下洞穴密布,水质清寒,江波四散,苍翠的天公山横亘于江中,使江流形成一片深域,江团就生活在水下的石洞当中。捕捞这样的深水鱼,下网多是无用的,当地渔民用水竹编织的豪子或者用下冷钩之法,方能捕得几尾。
我哥原来在长航做船员,常年跑武汉,他们钓鱼就简单,100米长的麻线,只要不怕断就行,每隔20~30厘米绑1颗串钩,串钩的子线长15~20厘米,上挂豆腐干或蚯蚓、肥肉、骨头、鸡鸭肠,夜间船要停泊前拖放在水中,晚间停船后该喝酒喝酒、该打牌打牌,到次日凌晨天麻麻亮时,开始起床收线,每次收回不少河鲜,最少5~10斤,最多一次50~60斤!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江团了。
这些年江团踪迹难寻,是钓鱼人的最爱。为一求尊容,累积投入了坠子几十斤,线好几卷,远投杆都损失了两根,终于得见芳容。那天用的是“定位钓”。因为水底杂物较多,将铅坠改用螺母,用棉线拴结。将竿甩出至水中,顺流至钓点,坠沉底后将线绷紧,待于鱼咬钩,如无反应,提竿再甩。
十来分钟,杆突然抖了几下、一个大弯,有鱼!我提竿收线,水太急,收不动。感觉不出有鱼的存在,以为是渣渣。又见竿头猛然点了2下,然后泄力阀开始走线,按紧泄力,慢慢收线,我收的很谨慎,还有10来米!突然瓮了一下,有鱼,轻轻的,看到了一个江团!回家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2斤。
这细嫩的江团鱼,真是口福的享受,东坡有诗赞:"芽姜紫醋灸银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纯鲈。"江团的味美由此就可见一斑,无论何种烹饪方法,都能让你充分感受,怎一个"鲜"了得。但凡吃过的人无不感叹这原汁原味的江团鱼竟是如此地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