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尽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唐朝刘禹锡《牡丹花》
“谷雨花枝号鼠姑,戏拈彤管画成图。
平康脂粉知多少?可有相同颜色无?”明朝唐寅《牡丹图》
谷雨时节,雨生百谷,天地之间,温润潮湿,一片峥嵘绿色。三春将尽,桃李结子,梅叶阴阴,樱桃渐熟。青梅煮酒,望远登高,看不见山川秀丽,说不尽人间青青。
但是唯有一样美中不足,就是这个时节,荷花未开,芍药沉寂,石榴叶新,正是花事断档的季节。
但是,只有一种花,是例外,她披沐着晚春的烟雨,和烟带露,既娇美又大气,既端庄又妩媚,绿叶是其衬托,芳草是其脚下绿毯,她甫一亮相,就让沉静的绿色变得波涛汹涌,让沉落的人心回复春初的骀荡。
这就是牡丹。这种生长在山野间的野生的木本,进入皇宫也毫不怯场,沉香亭畔,玉盆金井,花开富贵,不逊色倾国杨贵妃。
而谷雨时节,正是牡丹花开放的季节。她的丰腴,她的艳美,她的芬芳,乃至于她的泼辣,都照应了唐王朝之气,成就了盛世名花。
刘禹锡,是一个青年高才,仕途坎坷的官员,他一生性格刚直慷慨,并不畏惧权贵,在他贬谪的20多年里,边地山水滋养他豪迈的情怀,也给了他冷眼与深邃。按道理长安城的牡丹花,并不会入这样一个经历坎坷的官员的法眼。要知道牡丹代表着富丽富贵,在唐朝一本牡丹甚至炒作到万金,而这正是正直官僚所厌恶的。
但是刘禹锡对于牡丹并不吝啬美词。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芍药和莲花,都拿来和牡丹相比,而且他明显褒奖牡丹。刘禹锡并不是一个轻狂之人,何以至此?
那么我们通过刘禹锡的眼睛看一看,牡丹花和芍药花到底有哪些不同?
第1个花开的时节不同:牡丹是暮春时节开发,正值谷雨,这个时候正是祈祷农桑,祈求风调雨顺之时。芍药是初夏的花朵,芍药的花期会晚于牡丹。
第2个是,植物的大小不同。牡丹是灌木的,成熟的牡丹花本,可以高达两米,花开的时候非常的壮观,也就是它基本能够和人的视野相平行,给人一种平等生在花间的感觉。而且牡丹花落叶之后,灌木一样的根茎并不萎缩,来年是从枝叶上发芽,或从根部发芽,几十年的牡丹虽不多,但也不少见。
但是芍药却是草本的,主要是靠地下的根茎发芽。芍药开花,和牡丹花及其的近似,但显然它植株低矮,需要人俯视,在视觉方面是不及牡丹花的。
第3个在过冬的时候,就可以明显的看见不同,芍药花冬天只剩下土里的根块。而牡丹无论如何还挺立在风里,哪怕枝干嶙峋。
了解了这样一个植物的特性之后,我们就能够明白刘禹锡写的牡丹花,为什么说“庭前芍药妖无格。”就是说等你花开花落,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好歹人家牡丹,还正大光明站在风雪里。
刘禹锡也是一个正大光明的人,不会趋时附势。
也不会像荷花那样的人,就为了求自己的高洁,在有水的地方躲避红尘。
“只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确在刘禹锡的时代,长安已经形成了牡丹花的赏花热潮,可以说20来天的晚春花事,举城若狂。到处是赏花的人流,在牡丹花下喝酒,摘牡丹带牡丹,做着牡丹的交易或者周边交易。牡丹是唐朝的国花,几乎人人参与,乐在其中。
那么这个中间又包含了刘禹锡哪些性格特征呢?他推崇牡丹,将最好的最艳丽的一面带给人间,她大方,热情,有魄力也有骨气,开花就是牡丹的奉献,遇到风雪不逃避,在红尘里也要开出泼辣的花来。这正是刘禹锡现实主义性格特征的一个延伸。
我们要知道刘禹锡30多岁就已经是朝廷的高官,为了推动改革,也曾经震撼一朝。虽然被贬谪到边远地方做官二十多年,但是不改本色,为官一地造福一方,是一个掷地有声的人物。
他用牡丹和芍药相比,用牡丹的有品格,大方,泼辣来对照芍药的没有根茎和荷花的逃避,也是为自己内心扬眉吐气。
这个国色说的是牡丹,又如何不是说他自己。年轻时是朝廷高官,晚年加检校礼部尚书,历经磨难,花开不败,依然是有所作为,为国为民。他也享受这种荣誉和过程。耐得住寂寞受得起打击,担得住繁华。
那么芍药,真的是那么不堪吗?怎么会呢?芍药比牡丹的记载历史要长,我国的第1本诗集《诗经》就有它的芳名,芍药和牡丹也真的是不能比,因为人家是妥妥的草本,开得自然而绚烂。在古代离别的时候,都要送对方芍药。想这么美丽的花朵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对方柔软芬芳的心意。
正是因为先天的不足,所以芍药花最终没有形成像牡丹那样的花事和观赏狂潮。但是“花仙”和”花中丞相“,总还符合它特定的观赏气质。
那么牡丹花为什么又叫鼠姑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名字?
“谷雨花枝号鼠姑,戏拈彤管画成图。”
这个说起来就得追溯牡丹的历史。我们知道牡丹是山野之花,到隋唐之后,才作为庭院观赏花朵升级为国花,他最初是作为一种野生的草本草药。汉朝的《神农本草经》,说牡丹“一名鹿韭,一名鼠姑,生山谷。”
而这个时候的牡丹不是用它的花入药,是用它的根茎和枝干。虽然不可推测这两种名字是怎么得来的,但是不妨放飞我们的想象,说它叫鹿韭,一定是当时的野鹿,可以啃到它的新鲜的叶子。而“鼠姑”,没准在灌木丛中,它们成为野鼠最好的庇护地。在硕大的牡丹花边,一只老鼠探着头看外面,也挺萌的。
只是牡丹倒后来身份贵重,这老鼠邻居的二丫,就摇身变作了贵妃。相比唐寅画牡丹时,一定也存了写点渊源和好笑。
“平康脂粉知多少?可有相同颜色无?”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牡丹就算是叫鼠姑,也不掩它天姿国色,笑傲群花吧!
谷雨时节正是牡丹花开的日子。有网友留言说,洛阳的牡丹花成片开放,身不能行,心却往之!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