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开福寺始建于马殷时期)
人们常说:“英雄莫问出处。”这句话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理解:一种理解很励志,意思是说出身寒微的人,一样可以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不要担心英雄无用武之地;另一种理解很现实,意思是对于英雄人物的出身,不能过多追问,如果刨根问底,你可能会发现他的过去与你的想象相差甚远,甚至很负面。比如汉高祖刘邦,就是地痞流氓出身。他的开国功臣韩信,也曾有过“胯下之辱”的不光彩经历。
五代十国时期南楚的开国君主马殷,也是一位莫问出处的英雄人物。他出身低微,但屌丝逆袭。他没多少文化,却不乏计谋。他没有背景,可运气很好。他还善于经商,治国卓有成效。
马殷是许州鄢陵(今河南鄢陵)人,早年以木匠为业。唐末自黄巢起义后,天下大乱,满目苍夷,马殷的木匠生涯也难以为继。中和三年(883年),黄巢撤出京城长安,流窜河南。蔡州(今河南汝南)军阀秦宗权奉命阻击,为黄巢军所败,遂降黄巢。第二年,黄巢兵败被杀,秦宗权自称黄巢的继承者,在蔡州称帝,然后大肆招兵买马,称霸中原。马殷就是在这个时候应募加入秦宗权部将孙儒、刘建锋的军中。木匠出身的马殷,打起仗来也是一把好手,在军中以勇武闻名,崭露头角。
(马殷在军中以勇武闻名)
光启三年(887年),秦宗权以其弟秦宗衡为主帅,孙儒为副帅,领兵攻打淮南,与江淮军阀杨行密争夺扬州。不久,孙儒与秦宗衡发生内讧,将其杀死,自立门户。此后,孙儒率领刘建锋、马殷诸将,在江淮一带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极盛时号称兵马五十万,旌旗相属数百里。但是,由于孙儒奉行流寇模式,到处烧杀掠夺,甚至杀老弱以供军食,非常不得人心,最后一步步走向穷途末路。
景福元年(892年),孙儒被杨行密擒杀。刘建锋等带着七千残兵逃亡江西。流窜途中,刘建锋被推举为主帅,张佶为军师,马殷为先锋,不久又壮大到十余万人。
江西当时是军阀钟传的地盘。钟传是江西土霸王,少时以勇毅闻名于乡里。大家都听说过武松景阳冈打虎的故事,那是小说。而钟传只身与老虎搏斗,却是有史可查的。虽然钟传只是与老虎打了个平手,在闻讯赶来的家人帮助下,才把老虎打死,可名声却因此威震四方。钟传曾率州兵镇压王仙芝起义,因功被朝廷任命为抚州刺史。中和二年(882年),钟传驱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占据南昌,后被朝廷任命为镇南节度使。钟传割据江西之后,大力奖拔人才,把江西经营得风生水起。所以,刘建锋流窜到江西境内时,不敢轻易攻打地头蛇钟传。而是听从军师张佶的建议,西进湖南开辟根据地。
(广西富川马殷庙)
在进军湖南途中,先锋马殷立下了头功。乾宁元年(894年)五月,刘建锋兵到醴陵。湖南军阀邓处讷派邵州指挥使蒋勋驻守在长沙城东的龙回关,以阻止刘建锋进军。马殷兵临龙回关下,发现龙回关易守难攻,决定先打心理战,采取劝降策略。马殷派人对蒋勋说:“刘建锋智勇过人,星象家预言他将兴起于衡山和庐山之间。现在他手下有十万兵马,精锐无敌。你想以几千名乡兵阻挡他,简直是拿鸡蛋碰石头。你不如趁早跑路,取富贵,还乡里,才是明智之举!”蒋勋虽有“邵州豪杰”之称,但实际上是个大草包,听马殷一唬弄,马上乖乖投降。马殷不费一兵一卒,便过了龙回关。
过关之后,马殷命部下穿上邵州兵的衣甲,打着蒋勋的旗号,直抵长沙。长沙守军没有防备,开门应纳。刘建锋、马殷率军入城,斩杀邓处讷,占领了长沙。刘建锋占据长沙后,朝廷无奈,只好任命他为武安军节度使。马殷也随之高升,任马步军都指挥使。
刘建锋割据长沙之后,在龙回关不战而降的邵州指挥使蒋勋,也来找他讨官,要求当邵州刺史。刘建锋从心底里瞧不起蒋勋,当即就拒绝了他。蒋勋不服,于是带着手下的邵州兵攻打湘潭。刘建锋遂派马殷再攻邵州。
(广西富川马殷庙)
正当马殷攻打邵州之际,大本营长沙却出了意外状况。主帅刘建锋竟然被手下的亲兵给杀了。原来,刘建锋非常好色,发现手下亲兵陈赡的老婆长得十分美艳,竟不择手段勾引了陈赡的老婆。陈赡发现后怀恨于心,伺机报复。一天晚上刘建锋喝多了酒,醉熏熏的回到房间。陈赡带上一把铁锤,悄悄溜了进去,一锤砸死了刘建锋。
刘建锋死后,部下推举军师张佶为主帅,但张佶自认不是当主帅的命,坚决要将主帅的位置让给马殷。正在邵州征战的马殷得到消息后,一开始有点疑虑,后经部将劝说,才赶回长沙接替主帅之位。马殷后来以长沙为根据地,励精图治,开疆辟土,成了五代十国时期南楚的开国君主。
马殷经营的南楚,政治上采取上奉天子、下抚士民、内靖乱军、外御强藩等政策,使百姓获得了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经济上采取兴修水利、奖励农桑、发展茶业、提倡纺织、通商中原等措施,使社会经济得到了较快的发展。
(出土文物南楚货币)
为了发展商业,马殷采纳大臣高郁的建议,铸造铅、铁钱币在境内流通。由于铅铁钱币笨重,携带不便,从事跨境贸易的商人,只好就地购买产品销往各地,从而促进了商贸繁荣。茶叶是南楚对外贸易的主要产品,因而茶税成了南楚重要的税收来源,据说每年的茶税数以百万计。为促进茶叶的生产与贸易,马殷采取“令民自造茶”、“听民售茶北客”的宽松政策,让百姓自己制造茶叶“以通商旅”。同时,马殷鼓励各地设置商业货栈,组织商人收购茶叶,销往中原地区,换回战马和丝织品。由此可见,马殷颇有商业头脑。
南楚自马殷被任命为节度使到被南唐灭亡,共存世56年。史籍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个“三羊五马”的传说:容州刺史庞巨昭善于利用星象占定人事吉凶祸福。后来投奔长沙,有人问他湖南与淮南的国祚长短。庞巨昭说:“我来长沙时,听到有童谣在唱:三羊五马,马自离群,羊子无舍。这是在预言,马氏还有五位君主,杨氏还有三位君主。”马殷死后,南楚历经了马希声、马希范、马希广、马希萼、马希崇五位君主,后被南唐大将边镐所灭;而军阀杨行密所建的南吴,历经杨渥、杨隆演、杨溥三位君主后,被权臣徐知诰(李昪)篡夺。中国历史上的预言,确实够神奇的。(文/谢志东)
(湘西溪州会盟铜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