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和古龙先生,就像是华山剑法的双璧——剑宗和气宗。且不说金庸先生对国学文化的厚重和博发,单说古龙先生在他的诸多作品中,关于人性、血性的探索和理解,至今读来,仍是令人钦服不已。
这里说一部耳熟能详的小说《绝代双骄》,它是古龙先生的经典代表作品之一,像是武侠界的安徒生童话故事,百读不厌,颇有趣味。
十大恶人,是《绝代双骄》中非常另类的CP,与阴险狠毒的"十二星相"比之,无论形象还是内涵,都要可爱许多。有意思的是,这十大恶人,其实是十一个,因为有双胞胎顶了一大恶人的头衔。这十一位仁兄仁姐,武功不见得多高,性格也说不上邪恶,皆有其极悲惨的过去,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恶名昭著,与其说是"恶人",还不如说是被世俗所边缘化的"怪人"。这与金大侠笔下的"四大恶人",实在有天壤之别
十大恶人的脾气秉性特别古怪,各有不同怪癖,难得他们能把自己的怪癖研究到顶级状态,以此在江湖上横行,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他们往往把一件很丑陋很恶心的事,变得既有趣又有料。他们中的五位,承担了小鱼儿养父母的职能,除了精心照顾衣食起居,在技能方面可说是倾囊相授,无所保留。他们传授了小鱼儿繁杂武功和各种技能,虽然对亲手抚养的小孩子也心存顾忌,但小鱼儿心中对他们始终感激,从中可见恶人之为善良多。
由此推知,恶人谷其实就是边缘人生活的世外桃源。《绝代双骄》中有着太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其中最为重要的人物便是十大恶人。威震武林的十恶,往昔是绝对的实力派,表面上威风凛凛,但早已声名不再,不过是深山幽谷的缩头隐士。他们身怀绝世技能,经历了江湖腥风血雨。他们随心所欲,江湖之士闻风丧胆;恶名远播,正义之人嗤之以鼻。然而,就像列子师父的"鞋子比喻"一样,未出名时都梦想轰轰烈烈,声名过甚又向往归隐山林,他们在"恶人谷"避世清福,却终究在劫难逃。这些恶人,比如梁山的英雄好汉,活着时危机与利益并存,死了凄惨与悲凉同在。斯人逝矣,诚可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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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恶人各有成名绝技,在江湖上混迹已久,古龙先生并没有给他们排个顺序,弄出个"百晓生恶人谱"。"一千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按照一般的阅读理解,介绍如下(神医万春流却不是十大恶人之一):
第一名:"血手"杜杀。面白如雪,身材清瘦。性格孤僻,冷酷无比。因其武功最高,残忍嗜杀,被恶人们称作"杜老大",江湖绰号"血手",称得上那个时代的杀手之王。他早些年就曾与"第一剑客"燕南天战斗,失败以后没有了右臂,此后他没有丧失锐气,而是像"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只是那一战之后,他最擅长的剑,已经不能使用,从此手臂装上利钩。他训练小鱼儿的方式是"丛林法则",死中求活的地狱特训,虽然残忍,却是熬炼心性的第一法门。他作为导师,交给小鱼儿的是冷静与执念。
第二名:"不吃人头"李大嘴。《绝》被多次翻拍,每一个"李大嘴"都以小丑身份出现,但是嘴确实很大,是十大恶人里的美食家。李兄年少时也有才子之名,能够被三湘武林盟主所看重成为女婿,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李大嘴不但武功俊俏而且才华横溢,基本上内定为接班人。可惜才华不光天妒,人也妒忌。李大嘴因其妻偷情且不悔改,怒而将其杀死,由此才走上了恶人之路。李大嘴之恶,在恶名,而不在武功。李大嘴在临死时才告诉大家其实他是一个好人,所做的一切只是被逼无奈而已,谎称吃人肉是可以让屠娇娇阴九幽都怕他三分。相信小鱼儿的唬人本事,就是得到了李大嘴的真传。
第三名:"笑里藏刀"哈哈儿。社会发展到今天,最可怕的并不是明面上的坏人,而是"当面笑容背后捅刀"的笑面虎。哈哈儿恰好是这样的人,他的绰号全称是"笑里藏刀小弥陀",他的恶行,只因师妹叫他一声胖猪而将满门师兄弟杀死,可算自尊界的奇葩,话说回来,谁的胸前没有三片逆鳞呢。哈哈儿天生一副弥陀笑脸,"笑里藏刀"天生优势,更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装扮,即使当面告知他是十大恶人,那副容貌也不会让人相信。除了这个杀人绝招,哈哈儿还是高超的心理学专家,他对人的情感思维,具有敏锐洞察力。内外兼修,自然能够杀人于不动声色。哈哈儿 传授给小鱼儿的,当然是看透人性的本领,他的圆滑世故,哈哈儿功不可没。
第四名:"不男不女"屠娇娇。每个武侠故事中,都少不了易容术的存在,古龙小说中的易容手法,更是被运用到神鬼莫测。在《绝》中,第一易容术高手无过于屠娇娇,所谓"不男不女",并不是指她的性别,而是称赞她的易容妙术,或者称为"亦男亦女"更恰当些。除了高超的模仿力,她在十大恶人中还充当了军师一职,最有智慧的计划设计者。换句话说,正是有了她的奇思妙想和算无遗策,才延续了十大恶人的江湖生涯。这一点,在追捕欧阳兄弟时,尤其展现的淋漓尽致。她交给小鱼儿的本事,智慧和技巧,不言而喻。
第五名:"半人半鬼"阴九幽。阴九幽是个神秘的存在,虽然大家叫他"阴老九",却不是真的排名第九。书中给出的人设,他自命轻功天下无双,从不肯正面对敌,如幽灵一样,只在暗中下毒。他暗算少林俗家弟子李大元后,被少林方丈囚在阴冥谷底,之后自己跑了出来。他的隐藏伪装技艺更像是日本忍者的本事,他还是探查情报高手和超级神偷,有着恶劣窥私劣迹的怪人。除此而外,阴九幽算得上"恶人"中的好人。小鱼儿扮鬼吓人的绝技,维妙维肖、阴森莫测,便是阴九幽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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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名:"迷死人不赔命"萧咪咪。"最是风月更迷人",萧咪咪外表温柔,容貌姣丽,但是本性却是六亲不认,经常迷得人要把老子老娘全都卖了,才有了这个绰号。有了这个资本,她根本不用自己做事,更不用动手杀人,因为都是别人心甘情愿去死,颇有"幻波池"艳尸崔瑩的遗风。她喜欢收集男宠,名门子弟受她诱惑,往往会把绝招传授给她。作为自己的"妃嫔、皇后",她的帅哥王国里就包栝江玉郎和小鱼儿。但是究竟没能胜过小鱼儿的机灵,被困在地下宫殿中。
第七名:"恶赌鬼"轩辕三光。当所有人都在寻找燕南天宝藏的时候,恶赌鬼却在山脚下与人赌命。这赌博其实不公平,不是一命换一命,而是老赌鬼一根指头换别人一条命,有人不服气,结果被轩辕三光一掌便了结了,可见他的武功也是了得。"赌品好的人,人品一定不差",老赌鬼虽然不讲理,但人品却一定端正,愿赌服输决不食言。他的最大功绩,莫过于
老赌鬼赌遍江南,把十大恶人的财产发给了社会大众。只要有好玩的事情,老赌鬼就会出现,他是不是很像老顽童的人设呢?
第八名:"狂狮"铁战。武侠小说中都有很多痴迷于武功的人,比如欧阳锋。《绝》中的武功痴迷者,则是铁心兰的父亲铁战。当年铁心兰与小鱼儿一战,使出的武功叫"疯狂一百零八打",虽然威力尚可,但总觉得有些搞笑,这些奇怪武功都是铁战研究出来,并传授给自己女儿的。他对武学的痴迷到了忘我的境界。执着痴迷的人大多是天才,铁战应该算是此道中之人,铁战的武功很强大,但在其它方面却幼稚得很,居然让自己的独生女去引开追兵,自己跑到神秘岛学武。他的武功如何,曾一个人把屠娇娇和哈哈儿两个人拎起来,二人竟然毫无反抗之力。总之不过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痴而已。
第九名:"损人不利己"白开心。"气人有,笑人无",损人不能利己,可不是白开心了一场么?聪明人也会做蠢事,白开心更多是在享受"作妖"的过程。他假装替李大嘴送悼词;与黑蜘蛛称兄道弟,骗他吃块人肉。更在小鱼儿"计中计"即将成功的时刻,出来给小鱼儿拆台,至于他的武功,能与小鱼儿难分难解,也可见一斑。最后的功绩是让十大恶人毁于一旦。白开心的致命弱点是好面子,他娶了白山君的老婆,却没有看到想要的结果,哑巴吃黄连,折了"损人不利己"的名号。他和白夫人两人合谋要杀光十大恶人,却被哈哈儿杀死,机关算尽,误了性命,终于还是白开心一场。
第十名:"宁死不吃亏"欧阳丁和"拼命占便宜"欧阳当。"有钱人的世界搞不懂"。富可敌国的欧阳兄弟,偏偏喜欢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欧阳兄弟为了吞并同伙的财物,把自己的身材大变样,从瘦削的猴子变成了肥胖的猪仔,古龙先生的反转剧一直很有效。占便宜却不是这哥俩的好戏,他们的看家本事却是挑拨离间。所用的伎俩叹为观止,精明强干的大商贾赵香灵任其摆布,三湘盟主铁无双死不瞑目。若不是小鱼儿从中破坏,一场江南大战就要上演。理财高手和挑唆专家,单说这两样,小鱼儿也难以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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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成王败寇",王也好,寇也罢,都是时势造就的一时豪杰。可算得上天才的十大恶人,全书翻遍,却找不到什么十恶不赦的惊人之举,他们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恶行",却在自相残杀。而他们在无意中,不走寻常路,实实在在创造了书中最大的"善缘",成就了良心未泯的小鱼儿。
江小鱼的幸运,是他没有流落在"仁义道德"的江湖,是他在"臭名昭彰"的恶人谷长大。恶人谷,当然培训课程也邪恶的很,他的导师是杜伯伯、笑伯伯、阴叔叔、李叔叔、屠姑姑,他接受的课程,不是坑蒙管骗,便是滥杀无辜。杜伯伯教他杀人术,哈哈儿教他学笑,阴九幽逼他不笑,屠娇娇教他骗人,李大嘴教他吓人。
浮士德的善正是由靡非斯特的恶造就的,因此"恶能造善"。这样恶劣的环境,却造就了一个有智有勇、百折不屈的江小鱼。当然,也幸亏这"恶人谷"里还有一个万春流,不是他的存在,江鱼儿会不会成为第十一个恶人呢?不得不说,古龙先生的设计是精巧的,恶人谷的目的是培养一个天下第一坏蛋,让他去扰乱人世,做坏事。事与愿违,江鱼儿居然走上了正道。他遇到的磨难,比"恶人谷"厉害、艰险百倍,但他依然从容度过,毕竟在"恶人谷"中长大的孩子,对付恶人的办法层出不穷。
正因为有了这些铺垫,当"十大恶人"的结局来临时,读到白开心、哈哈儿、李大嘴、屠娇娇、阴九幽之间的互相残杀,实在是让人开心不起来,也憎恨不起来。十大恶人死于内讧,有的领悟了,有的依然混沌,李大嘴居然担心起小鱼儿的安危,杜杀在临终前感叹自己没有死在燕南天的手中。却也不奇怪,恶人的共性,本来就是以利相聚,"见利而争先","利尽而交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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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十大恶人是《绝代双骄》的经典,也是古龙笔下人物的经典,作者让他们或死得悲壮,或活得坚强,对人物的安排,时刻牵动读者的情绪。"恶能造善",这是一种对比,"利害牵动",却是一种现实。在阅读古龙小说的时候,除了跌宕起伏的故事,还要关注品味其中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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