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天到傍晚,在牛街的胡同里便传出马七伯悠长的吆喝声:“甜酸豆汁开锅熟哇。”
豆汁既是一种雅俗共赏的食品,又是祛湿消食的保健品,广受居民欢迎。郭德纲的相声也把它引入其中:为鉴别谁是北京人就把其中一人灌上一碗豆汁,这主儿咽下去以后还问,有焦圈没有?甭问,这位是北京人没跑。
作为老北京的风味小吃,豆汁儿自然受到老北京人的喜爱。年轻时候,我上班路上必经过磁器口,路南有家九城闻名的“锦馨豆汁店”,成天顾客盈门。那时下班后,小青年必须要打几圈“敲三家”,大家约定输方请豆汁儿。我和吕师傅、王师傅常为赢家,常常喝到得胜豆汁儿。但是规则规定是只请豆汁儿,焦圈、咸菜、烧饼不在其内。
那天,我们作为胜方落座后,摆在面前的是一碗碗冒着热气的豆汁儿。放眼周边,食客都在边喝豆汁儿边吃焦圈,还就着咸菜。我也想自费去买点儿,却被请客方拦住:“咱说好了只请豆汁儿,是裸喝的,你可不能破规矩。。”“啍,这岂能难住我?没有焦圈完全不会影响我的战斗力。”裸喝有裸喝的好处,味更浓。来吧,我就这么端起碗溜着边,转悠中喝着。吸溜吸溜连着干下三大碗,一抹嘴儿,告辞了。那股劲儿倍爽。我们这壮举令相邻食客看得目瞪口呆……
年过八旬的民俗专家达慧中,对北京小吃颇有研究。达老说,提起北京小吃,首推是豆汁儿。过去有句老话,不能喝豆汁儿,不算北京人!豆汁儿有一股子怪味,你说它是酸味,还带着一股馊味。外地人整不明白,这么难闻,怎么还有这些个人喝的有滋有味呀?有个笑话说的是一个山东人在北京的小摊上要了一碗豆汁儿,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就吐了,跟摊主说,掌柜的别卖了,你这东西馊了。摊主说,豆汁儿就是酸的,不酸我还不卖呢!这其实是地域差异,山东人把黄豆磨成豆浆,他们叫豆汁儿,到了北京则是把绿豆磨成的浆经发酵后叫豆汁儿。
要说豆汁儿,已经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它起源于辽、宋时期。其实,豆汁儿本是用绿豆做淀粉和粉丝的下脚料,也就是沉淀下来的汤汤水水和残渣。慢慢的形成了街头叫卖的一种食品。我小时候听摊上一声吆喝:“豆汁儿开锅唻,咸菜白饶咧。”(白给的意思)。那些靠卖苦力为养家的汉子,坐在长条凳上,要一碗豆汁儿,咸菜掏出俩窝头边吃边喝,这就一顿饭。直到今天天坛北门锦馨豆汁店和牛街宝记豆汁店,还成天顾客盈门。
传统京剧《豆汁记》讲述的是”金玉奴棒打薄情郎”的故事。说的是丐帮金松父女在大雪天用豆汁儿救活了赶考举子莫稽,而莫稽高中后嫌弃金氏父女,把妻子金玉奴推入长江后被另一高官所救,收为义女。待莫稽拜见上司时遇金玉奴用棒槌责打氏夫的故事。这出戏恰巧也为豆汁儿做了广告宣传。
在老磁器口豆汁儿店墙上有个介绍:豆汁儿历史悠久,据说早在辽、宋时期就是民间大众化食品。乾隆十八年(1753)有人上殿奏本称,近日新兴豆汁一物,已派伊立布检查,是否清洁可饮,如无不洁之物,着蕴布奋募豆汁匠二三名,派在御膳房当差。于是,民间的豆汁儿成了宫延的御膳。老北京久负盛名的传统风味小吃豆汁儿,色泽碧绿,汁液浓醇,味酸且微甜,是北京具有独特风味的冬、春季流食小吃。尤其是老北京人对它有特殊的偏爱。《燕都小食品杂咏》中说,糟粕居然可作粥,老浆风味论稀稠。无分男女齐来坐,适口酸盐各一瓯。
在老北京几百种小吃中,首屈一指物美价廉的是豆汁儿。人们把喝豆汁儿当成一种享受。实际上无论是谁喝第一口豆汁儿时,那如同泔水般的气味,也会让人难以下咽。可是孩子们跟着大人经常喝,感觉就不同了,后来没有不上瘾的,豆汁儿它就是这么奇妙。
内行人介绍说,熬豆汁儿是功夫活,要把发酵后的豆汁儿放进锅里加水烧开,兑进发酵后的豆汁儿烧开,用小火保温,不能使勺子正反面的推必须朝一个方向。熬好了的豆汁儿要随吃随盛,别看这东西其貌不扬,却历年历代受到北京人的喜爱。原因在于它极富蛋白质、维生素c、粗纤维,并有祛暑、清热、温阳、健脾、开胃、去毒、除燥的功效。
喝豆汁儿必须配切得极细的酱菜丝,讲究用老咸汤醃的水疙瘩切细丝,拌上辣椒油,还要配上炸的金黄的焦圈,才能风味独到。自从豆汁儿端上了帝王的餐桌,久而之之,成为了帝后宫妃的偏爱。他们发现在吃过了油腻肥厚之物后,喝一碗热豆汁儿那是多么的舒服,而且能败火、消食、润燥、解毒,还能从中品出一种别样食品所不能带来的滋味,甚至被滿人称为不可或缺的”本命食”。传说,当年咸丰帝的梓宫回京时,慈禧太后心急火燎地从承德往北京赶,一到紫禁城就立刻传御膳房上豆汁儿。太后亟须败败火了,而豆汁儿恰是时下最佳的祛火食品了。
在早年间,喝豆汁儿有一种怪现象,穿着西服革履,长袍马褂的和光着脊梁的洋车夫坐在一条板登上喝豆汁儿,并不丢人。那时候,甭管什么人在一起喝豆汁儿,能够贫富一桌。看来豆汁儿确实是一道雅俗共赏的有趣佳品。
来源 北京日报客户端|作者 刘连良
编辑:张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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