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再次与一位老友相聚。老友是标准的戏迷,最爱京剧,对其他地方剧种也有涉猎。说起戏来,那可真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而说到现代京剧时,他最喜欢的还是那出样板戏《红灯记》。他认为这出戏无论音乐唱腔的设计,还是演员的表演,都堪称完美。而三位主演中,他最喜欢的演员,是扮演李奶奶的高玉倩。
话说现代京剧样板戏《红灯记》在排演之初,演员更换了好几波。比如李玉和的扮演者,最初选定的,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少春。而李铁梅的扮演者,最开始的人选是在《红色娘子军》中出演吴清华的杜近芳,后来又换成曲素英,最后才确定为刚从戏校毕业长相甜美嗓音清脆的刘长瑜。而李奶奶的扮演者,却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编导阿甲最为看好的高玉倩。
事实上,高玉倩所扮演的李奶奶,那高亢明亮的嗓音、那激越澎湃的演唱和质朴大气的表演,的确没有几个人可以替代。直到现在,人们只要一提起《红灯记》,一提起李奶奶,我想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还是高玉倩。
但最初,高玉倩在接下李奶奶这个角色时,内心是有极大顾虑的。为什么呢?因为李奶奶是老旦的角色,而高玉倩作为中国京剧院二团的演员,一直以来,学的都是花旦兼刀马旦,早已习惯用小嗓唱戏。却没想到,1964年,编剧和导演阿甲创作出现代京剧《红灯记》之后,首先就找到高玉倩,希望她出演李奶奶。
面对阿甲的信任,高玉倩的内心是充满感激的,但同时又很有疑虑:学老旦要用大嗓唱戏,而要改大嗓,没个三年五载怎么拿得下来?再说万一大嗓没练成,小嗓又找不回来了,那自己岂不是就端不了京剧这碗饭了?但阿甲却笑着对高玉倩说:我觉得你行,肯定行。
我想,应该就是阿甲的这句话,才给了高玉倩最大的信心吧?从此,她真就埋在了李奶奶的角色里,不仅学习老人的形体和神态,就连自己的内心活动,也始终向着李奶奶靠拢。而嗓音,是个大问题,高玉倩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在没人的地方,去改,去练,往往练着练着嗓子就呲了,或是唱着唱着就没音了。但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高玉倩竟然真把大嗓给练出来了,而且开口一唱,艳惊四座——47岁的她成了李奶奶的不二人选,并且一举成名。
在此,我们不得不说,高玉倩真是天赋极好的那种演员。用京剧行话说,那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她的嗓音又宽广又明亮,还带有金属版的质感。而她的演唱高亢激越,饱含真情,不仅完美地体现了人物刚强的性格,而且京剧唱腔韵味十足,令所有观众为之拍案叫绝。
说到高玉倩在《红灯记》中的唱段,我们怎能不提到“痛说家史”这一段呢?“十七年,风雨狂,怕它遗忘……”昂扬激荡的唱腔,曾感动过多少观众的心啊。这段二黄,不仅要交待这一家三口“你姓陈我姓李你爹他姓张”的来龙去脉,而且更要激励小铁梅心红胆壮志如钢。这一里有大段念白,高玉倩巧妙地借鉴了诗朗诵的技巧,再加上“喷口”的运用,声情并茂地告诉铁梅“你爹他不是你的亲爹,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同时更激发铁梅的斗志:你不要哭,莫悲伤,要挺得住,你要坚强!话说有太多的观众,看到这一段,都是忍不住热泪盈眶的吧?
在现代京剧样板戏《红灯记》中,高玉倩不仅把李奶奶这个人物给演好了,而且演活了。李奶奶这个英雄母亲的形象,也因此成为了现代京剧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1971年,《红灯记》被八一厂搬上银幕,高玉倩再次扮演李奶奶。她的艺术魅力被更多观众所接受,她成了备受观众喜爱的大明星。
若问高玉倩为何能把李奶奶演得如此生动传神呢?我觉得这应该与她从小坎坷的经历有关吧?1927年,高玉倩出生于北京。但她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后来被一位姓高的饭店老板收为养女。可没过多久,这位老板就人间蒸发了,留下了高玉倩和养母两人相依为命。8岁那年,有戏院招生,高玉倩为了减轻养母的负担,就去报名学戏,从此走上了演员这条道路。
1947年,高玉倩进入焦菊隐先生创办的“校友剧团”京剧队。并在新中国成立后进入中国京剧院任演员,曾积极参与京剧艺术的改革。1964年,她改唱老旦,并通过刻苦的努力,大获成功。此后,她出演了中国京剧院的众多优秀剧目,均广受欢迎。
1974年,八一厂将中国京剧院的另一出现代京剧《平原作战》搬上银幕,高玉倩又再次扮演了英雄母亲张大娘的光辉形象,为了保护八路军而倒在了日寇的枪口之下。高玉倩的表演同样质朴感人,给观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时间进入80年代后,高玉倩作为中国京剧院的优秀表演艺术家,不仅活跃在京剧舞台上,而且还频繁出现在经典影视剧以及春晚的小品中。在备受欢迎的央视86版《西游记》中,她就出演了高老庄高老太太的角色。还在上影厂1986年拍摄的《碧水双魂》这部电影中,扮演了解姥姥这个人物。而在小品《周末的烦恼》中,她那幽默风趣的表演,也令大家耳目一新。
当然在京剧舞台上,高玉倩也从未停止自己的艺术追求。从1958年主演《人面桃花》开始,她一直致力于新京剧的探索和发展,先后参演了《桃花扇》、《新蝴蝶梦》、《吕布与貂蝉》等新京剧剧目。更在《红鬃烈马》、《大登殿》等传统京剧中有出色表现。为传承京剧艺术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据了解,高玉倩的丈夫江宁生,是新华社的一名摄影记者。两人于1955年结婚。婚后一直相濡以沫,伉俪情深。但遗憾的是,江宁生1998年因病去世。这让高玉倩十分悲痛。不过好在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虽然都没有从事与艺术相关的工作,但在医学方面却各有成就。江宁生去世后,高玉倩继续照顾瘫在床上多年的婆婆,尽心尽责,直至老人去世。无论是舞台上,还是生活中,她都堪称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啊。
如今,高玉倩91岁,身体方面虽不如从前,但精神依然很好。在我们心中,我们真心希望这位银幕上的“李奶奶”,能够永远身体健康,幸福吉祥啊!但不知是否有更多影迷还记得她呢?最难忘的,是她的哪段唱腔呢?欢迎大家到留言区告诉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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