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一直持续高温,疫情不断。8月26日周五,我急急地做了核酸,坐上了回老家的动车。我姑婆婆去世了,我得回去送她一程。因为,这一别,便是永远。
在开始和大家讲述之前,我先把我们家的关系给大家捋一捋。我姑婆婆由于在大集体挣工分的年代劳累过度,生了一场重病后,失去了生育能力。后来,姑婆婆抱养了她亲哥哥的第四个小孩,姑婆婆的亲哥哥就是我的爷爷,抱养的第四个孩子就是我的幺姥。我幺姥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就这样两家人组合成了一家人。
幺姥在出生满月后就由姑婆婆抚养了。后来幺姥成家立业,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生活中我一直叫的妹妹),表妹后来在成都结婚安家,而我是幺姥大哥家的孩子。 幺姥虽然过继给了姑婆婆,但是他们四兄弟姊妹的关系非常好,所以我们一直就是亲亲的一家人。我婆婆过世的早,我也一直把姑婆婆当做自己的婆婆一样疼爱。
我到了老家的火车站,小李来接的我,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他是我幺姥的女婿,表妹的爱人。他看上去也是一脸的疲惫,一问才知道他在山西出差,也是刚从山西直接赶回来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买了鞭炮和纸钱。按照我们农村的习俗,到了姑婆婆的家门前要放鞭炮,烧纸钱,告慰去世之人。
我到家时候,幺姥幺妈已经从新疆赶回家,幺姥和幺妈所在务工的地方属于疫情防控风险区,由我们百里镇的医务人员从火车站直接接到家,拉警戒线居家隔离7天。幺姥家的新房还没有完全建好,二姥们全家都在新疆,正好就在我二姥(幺姥的二哥)的家里隔离。
现在老家办丧事,都是全生产队的人参加,甚至隔壁队也要参加。城镇化使得年轻人都涌入了城市,只有半百老人和孩童留守在村子里,过着农耕的生活。看着帮忙的老头老太太,觉得生活凄凄。
晚上举行吊唁仪式,幺姥和幺妈自然是不能参加了。于是,我、表妹和表妹夫三人成了吊唁仪式的主角。全生产队和邻队的客人都灵柩前排排坐好,我们三个主角立在最前面。这时,有人用兜筐拿来许多白色的小花,给所有参加仪式的人一一戴在胸前。当那朵白花开在我的胸前时,我多看了好一会,它多像姑婆婆给我摘的栀子花呀。
这时,主持人拉长声音开始扼嗡地唱着,如泣如诉。他唱的什么我没有听懂,但能想象他唱的一定是姑婆婆很伤心地生前过往。他唱完后,会用正常的话说一句:“奏乐、鸣炮,孙子们上前一步行跪礼。”我们三就立即上前行礼。
于我而言,对这些仪式是不大重视的。在我心里,只有老人在世的时候,给予了陪伴和照顾,做儿女的便心安了,死后这些熙熙攘攘也没有太大意义。在这最后的时刻,姑婆婆也许只想静静地和自己的孩子多待会而已,呼前拥后的热闹,她也未必欢喜。
也不知道行了多少次礼,这个仪式才结束的。仪式结束之时,我们三转身鞠躬致谢参加吊唁仪式的人,映入我眼帘的全是熟悉的人,只是花白了头发,爬满了皱纹,瞬间眼眶就湿润了。
仪式结束后,我去看了看姑婆婆特别在意的那棵粗壮的栀子花树,那棵树是姑爷爷在世的时候种的,姑婆婆一直视若珍宝。只是它现在样子很不堪,长期的干旱让它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加上修房子,一半枝丫都被砍掉了。我哑然地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我不想待在家里,到处燥热且人声鼎沸。我便去看看姑婆婆的田埂,帮她看看她那金黄的谷穗,这可能也是她最想我去做的。
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我沿着房子前面的路,穿过一个堰塘,来到了田埂上。夕阳照耀着那一片片蔓延的金黄,绚烂夺目,天边映透了火红火红的晚霞,也许它也明白这是它最后的绽放。我不敢直视,怕伤离别。
我摘下一束谷穗,拿在手里,我打算把它们放到姑婆婆的手里,让她知道谷穗黄了,沉甸甸的,收成很好。
人生就是这样,默默地就会结束一切。姑婆婆修行已圆满,可以安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