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夕 节

江北川

儿时躺在天井里乘凉的床上，遥望星空，听妈妈讲“拙婆娘撑帐子”的故事，你看，天上那四颗星不是长方形，而是平行四边形，活脱脱像拙婆娘没撑好的帐子；讲牛郎织女星七夕鹊桥相会的故事。我们信以为真，七夕这天晚上，和几个邻居同学躲在后院大爹爹家葡萄架下，蹲了好长时间，也没有能够听到牛郎和织女的谈话声。

七夕节多在立秋前后，个别年份在处暑后。立秋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十三个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立秋，七月节。立，建始也，五行之气，往者过，来者续。于此而春木之气始至，故谓之立也。秋，揫也，物于此而揫敛也。”揫敛即聚集、收敛、紧缩之意。到了立秋，梧桐始落叶，因此有“落叶知秋”的成语。俗语：立秋而梧叶落。

七夕节，亦称乞巧节或七姐诞，源于中国，牛郎与织女的神话早已家喻户晓，同时也是东亚各国的传统节日。古代女子仰慕织女，所以每逢七夕，她们都向七姐献祭，祈求自己也能够心灵手巧、获得美满的姻缘。七夕节也是中国传统节日中最具浪漫色彩的一个节日。

小时候，一到七夕傍晚时分，晚霞满天的日子，樊川镇上许多人会站在板桥塘大桥上仰望西天的云彩，有老有少，妇女伢子居多，时而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高谈阔论旁若无人，这就叫“看巧云”。说来也怪，云彩还真有火红、粉红、金黄、玉白、天青、海蓝、浓紫、淡绿，色彩斑斓，煞是好看。云彩的形态在瞬间如龙似凤，若麒麟，如奔马…… 变幻莫测。大爹爹曾讲过：“看巧云时，如果看到天上南天门开，要立刻回家，此刻在外边带个砖头瓦砾家来，第二天就会变成金子。”

直至天黑透了，看巧云的人才渐渐散去。只留下板桥塘大桥两边的人家在桥上继续纳凉闲话。

巧云也是许多街边上、农村中姑娘的芳名，我插队的双丰就有一个叫巧云，解放前后，她父亲赵长胜在南京下关旅馆业中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已故名家汪公曾祺小说名篇《大淖记事》中的女主角也叫巧云。汪公笔下的巧云是高邮大淖的风景、风俗、风情滋润孕育出带有几分野性的、充满活力的美的代表。

平时，女儿家都由外婆、妈妈传授女红的技艺。待到七夕这天，所学的裁剪、滚鞋口、纳鞋底、剪花样、绣花的这些技艺，就得拿出来与同辈人比试，一显身手。一庄、一巷、一坊，或一个大院子里，总会有一两位超群拔类的巧姑娘。

七夕当晚，姑娘、媳妇们要梳洗干净，燃烛焚香，供上瓜果、茶食，按长幼尊卑，祭拜织女，向织女乞巧。乞什么巧呢？大概就是女人居家过日子必须会的洗衣浆裳、裁剪织绣，也是中国妇女传统的善良、勤劳的美德。

据说乞巧仪式很多，今从“穿针乞巧”说起：七夕当晚，就是月光下持细丝线穿针，穿得多、穿得快的姑娘称为得巧。这主要是比眼力，眼尖而手准，熟能生巧也。

还有“投针验巧”：七夕前，净盆取水，太阳下晒，会有水膜生成。七日天明，取绣花针轻丢水面上，水底现出各种针影，针影图形复杂可算得巧；如若影粗而无曲线影，算是得拙了。这种仪式在全国许多地方都有。

再说说“喜蛛应巧”：七夕当晚，庭陈瓜果，次日晨“喜喜子”（蜘蛛）如网于瓜果上，则算得巧。否则，就是未得。

姑娘、少妇于七夕日用凤仙花与明矾染成红指甲，至今在许多地方仍然流行，农村尤甚。染红、美甲的习俗，早在唐代就有了。唐代郑奎妻《秋日》诗云：“洞箫一曲是谁家，河汉西流月半斜。俗染纤纤红指甲，金盆夜捣凤仙花。”凤仙花有避蛇虫百脚之功，多植于院角墙根，生存力强，一般很少有病虫害。

至今仍然记得，儿时为在葡萄架下没有能听到牛郎和织女的谈心的事又问妈妈，妈妈笑着回道：“是你们的心不虔诚，七仙女不让你们听。”

凤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