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木友长时间的接触中,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说法:“我们古代的木匠就一把曲尺、一把锯、一把斧头一只墨斗,流传千年的古建筑都是这几样工具做出来的。”
这种倾向性非常普遍,就是认为中国传统木工最牛X的地方,用最简单的工具做出最复杂的木作。
这种看法估计就是受了上面这张照片的影响。那么,有图就有真相吗?我认为,最能解答这种观念的应该是某位网友的回复:你对中国古代匠人一无所知。
那么,事实是怎样的呢?所以,今天我们就聊聊传统木工到底有多少工具。
一、传统木工具种类同济大学的李浈教授将中国传统木工具分为“伐木、解木、平木、穿剔(钻凿)、雕刻、测量(尺)、定向(规矩准绳)”等7种,而日本竹中大工道具馆将木工具分为“ 刨、锯、凿、锤、斧、墨卦(线尺)、罫引(划线器)、杂项”等8种。
李浈教授的分法过于学术,竹中的分法则晦涩难懂,所以我们将二者结合,将木工具分为:刨、凿、锯、斧、尺、线、钻、杂项一共8种。下面我们分门别类的列举一下每一种工具的详细分类。
一位以手工为主的木工,手中至少有这样一些刨种:平刨、不同宽度的槽刨和裁口刨,北方还要加上歪嘴刨,这算是木工具的底线。
除此之外,木工具的专用性就体现出来了:穿带有穿带刨,起线有线刨,拼板有对缝刨,平刨底有刮刨,平弯有船刨,圆作有桶刨,以及内圆刨、外圆刨、鸟刨、刮刨等等。
所以民间有“搬家的木匠,要饭的油匠”之说,意思是:木匠挪窝就像搬家,锅碗瓢盆一大堆;而油匠挪窝就像要饭的,两把刷子,一只小桶,拎起来就走。
在现实生活中,如此繁复的刨种,木匠师傅通常不会一次性备齐备足,没必要,也没那个条件。更普遍的做法是:需要什么做什么,有定式的,就照着民间定式做;没有定式的,那就临时发明一种。
这是在韩国的某部所谓的国粹宣传片中看到的刨子,注意看它的底部并不是平的,而是有一个凸起,大家猜猜是干什么用的?
这种刨子是专门用来刨案几中间的下凹面的。所以我常说,木工艺的进化过程,本质上就是工具的进化。每一种新工艺的出现,必然有一个新工具出现的前提。
在传统木工界有一个普遍的规律:手艺越好的师傅,工具数量越多。
我们以最常见的平刨为例,简单分析一下这个现象。
上面讲过,平刨本质上可以分为三种刨:荒刨、平刨、净刨。话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一般的师傅手里的平刨至少有七八只,早期的装修木匠,由于当时机器设备还不全,所以手里也会保留三四个平刨。
这些刨子有长有短。150-200mm长的,通常属于净刨,至少一只;500-600mm长的大平刨,通常用于拼板,至少也应该有一只。至于中间长度的,比如300-400mm那就多了,荒刨和平刨都是属于这个长度范围内。
传统木工会根据自己的主攻方向来决定刨子的种类和数量。
比如做躺箱的,长刨子会多一些;做柜子的,中平刨多一些;而做一些小件的,比如凳子椅子的,短刨子多一些。还有一种刨立面的刨子,比如做箱子的拼板,又会用到一种特殊的超长刨,长度能达到700mm以上。
为什么要多一些刨子呢?
那是因为手艺比较精湛的传统木匠,我们通常叫讲究一点的木匠,手里的刨子非常全,都是专刨专用。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可以实现精细化工艺的同时,还不会降低效率。
而坏处是,你需要一定的空间来收纳这些海量的工具,一方面是防止丢失,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别人随意调整你的工具。而一只刨子啥都干的,民间通常称为”笨木匠“。比如开篇背着工具的那位木匠,一看就是属于走街串户的类型。
这里的凿是一个宏观的概念,其中包括了三类工具:凿、铲、雕刻刀。
1、凿
日本凿分类比较多,什么向待凿、叩凿、丸凿、壶凿等等。但中国的凿子分类就比较简单了,最顶层可分为大木作用凿和细木工用凿两种。
细木工用凿中还可以进一步细分为平凿、斜凿、圆凿(内圆、外圆)等。
常用的平凿尺寸有2分、3分、3分半、4分等,至于1分、5分、6分、1寸和1寸2分这部分凿子虽然很少会用到,但比较讲究的木匠还是会准备。其它的,比如2寸斜凿、3分圆凿、6分圆凿、1寸2分圆凿等,也属于常用凿之列。
2、铲
铲与凿功能类似,但外型和用法的区别却很大:短粗胖,尾端有箍,要“挨打”的是凿;细长瘦,尾端没箍,不“挨打”的是铲。
铲的种类很多,比如平铲、圆铲、歪(鹅)脖平铲、歪脖圆铲、歪脖斜铲、反口铲等。具体也是按照宽度来分类。
3、雕刻刀
现代东阳雕刻刀分为打坯刀和修光刀两类,也是“挨打”与“不挨打”之分。再细分下来,就要看刀头形状了,据说雕刻刀的样式非常多,全套下来样式可能超过一百种以上。
传统木工中,锯的功效主要是用来解木,解木就要分顺截,所以木工锯首先要就要分顺锯和截锯,这是最基本的两种。其次,为了兼顾效率和精细度,锯还要区别不同的长度和齿型。
根据锯条长度及齿距不同,中国传统锯可分为粗、中、细三种。粗锯锯条长650—750mm,齿距4—5mm,主要用于锯割较厚的木料;中锯锯条长550—650mm,齿距3—4mm,主要用于锯割薄木料或开榫头;细锯锯条长450—500mm,齿距2—3mm,主要用于锯割较细的的木材和开榫拉肩。
除此之外,一些木匠还会备有杀缝用的刀锯、拉花用的线锯、穿带用的搂锯,以及用来修理细节的“扌索”锯和留锯等等。
这里的斧也是高度概括的说法,其实还包括了锤和锛。不过,传统木工以斧为主,用刃面平木,用锤面打榫卯。但是斧子分轻重,面分左右,所以传统木工会根据用途的不同,选择不同形状和重量的斧子。
至于锛子,曾经是大木作的必备之物,有大小之分。不过现在认识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别说使用了,所以这里就不详聊了。
木工用尺是另一种相对复杂的工具大类。大木作、小木作和细木工,手中的尺子各不相同。比如直尺、曲尺、三角尺、活尺、角尺、伞尺、蝴蝶尺、抽尺等。大木作还需要有丈杆、鲁班尺和门光尺等等。
除此之外,传统木工还会根据自己常从事的工作,制作一些用于辅助操作的定规,比如某种角度,或某种弧度等。我将这类工具也归类于其中。
这主要指的是两类东西:墨斗和勒子。大木作用大墨斗,兼顾墨壶,用墨签点着用。小木作用小墨斗。
除此之外,划线的还需要各种勒子。榫头榫眼有榫勒子,分割划线有线勒子等。除此之外,北方的木匠还会使用到勒刀子,用来刻划深一些的印痕或直接切割软木。
从我手里的收藏的钻来看,传统木工常用的钻至少能分3种:手捻钻、砣钻、扯钻等。而手摇钻、弓钻则是工业化以后的产品,不应该属于传统范畴之内。
这个类别是一个大杂烩,其中包括了:磨石(砥石)、伐锯夹、各种锉、起钉器、撞头等等奇奇怪怪的物品。这其中的话题非常多,篇幅原因我们以后再聊。
通过上面的内容,相信大家应该得出一个结论:一个手艺很好的传统木匠,所使用的工具一定是精良齐备的。所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除此之外,木匠在使用工具的习惯上还有南北之分,南方的木匠要更传统一些,包括更多地使用自制工具,以木为主少用金属等,这就是所谓的“就低型创新”习惯。
而北方的木匠受历史的影响,工具使用方面更偏向于日式一些,自制工具的习惯会弱一些。
好了,关于传统木工具的话题我们就聊到这里。我是爱侃木头的老严,关注我,了解木头背后的故事。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