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中永,男,1978年6月出生,2002年7月参加工作,现任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边境管理处副处长。四十三年人生沉淀,他赤胆忠诚,一心向党;十九年从警之路,他扎根边疆、无私无畏;十二年缉毒生涯,他行走刀尖、生死卧底。他先后参与指挥侦破贩毒案件912起,抓获犯罪嫌疑人1046人,缴获各类毒品2.676吨、易制毒化学品219吨、毒资600余万元,荣立个人一等功2次、二等功2次、三等功4次,2015年6月被国家禁毒委表彰为“全国禁毒先进个人”,受到亲切接见,2021年被授予“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
连环棋局
在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勤务指挥室内,查中永带着侦查员们还在研究案情,现在他们已经锁定了乔山的位置,鉴于人在境外,没法儿对其动手,但查中永并不急于动他,他有耐心等待。
那一个个“黄果树”烟头在烟灰缸里已经扎了满满一缸,桌上岩潘的“摩托罗拉”静静地躺在那里。
雨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摩托罗拉”手机。
“查队,都过去一天了,也不见动静,会不会走漏了消息,还是对方有所察觉?”洪帅着急地说道。
“岩潘一伙四人都抓住了,50公斤货也拿了,已经算很成功了,要不先放一放?”梁钒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不是胡扯嘛,这么好的机会,就该把乔山团伙一举干掉!”吴诚着急了,他提高了嗓门,反对梁钒的意见。
“毒枭远在金三角,你说能怎么办?”梁钒也来劲了。
“虽远必诛!”吴诚跟他呛了起来。
查中永依旧不紧不慢,端起面前的茶杯,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说:“沉不住气!你们都不是小孩儿了,最短跟着我也超过两年了吧,不成熟!”查中永喝了口普洱茶,语气有些生硬。
梁钒和洪帅有些不好意思,两人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电话又响了,雨桐条件反射似的惊了一跳。
“摩托罗拉”终于响了,查中永一眼便看清楚这个号并不是先前打过来的号码。不是乔山?不可能,像这种情况都是单线联系、单线指挥,怎么可能换人呢?
查中永朝梁钒使了个眼色,梁钒心领神会,电话响铃还没结束,就把岩潘提溜了过来,岩潘接起了电话:“喂?”
“你给我听好了,明天中午两点钟,赶到基诺寨垭口,把货交给两个人。”岩潘还没问对方长什么样、怎么联系,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响声。
岩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山吗?”查中永问。
岩潘摇摇头:“是扎萨!”
扎萨,查中永知道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可是乔山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警方一直想抓捕的对象。
雨桐紧锁着眉头,说:“查队,信号还是在湄公河流域,跟上次打来的几乎就是同一位置,音频分析不是同一人。”
查中永默不作声,这些小伎俩早已司空见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会把交易地点选在基诺寨子。他去过那个地方,山高林密,寨子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橡胶林,山坡下是一条界河,不到15米宽,河对面便是缅甸。
看来,接货人早已进行了认真踩点。
查中永带着侦查员早早赶到基诺寨子,辖区派出所民警也赶来支援,查中永安排了一组侦查员在岩潘家蹲守,他带着另一组侦查员在乔山所说的交易地点——橡胶林里设伏,村口则设了观察哨。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却没有丝毫动静,别说其他侦查员,就是查中永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查队,岩潘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亏咱们一直信赖他!”洪帅坐立不安。
查中永不说话,他反复梳理着这些天来岩潘提供的线索,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岩潘可以使用。
要真出问题,那只能怪乔山这只老狐狸太狡猾,一直在搞鬼。
“查队,村口进来了两辆摩托车,很可疑!”对讲机里传来梁钒的报告。
“各小组注意!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不得行动!”查中永吩咐。
果不其然,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驶进基诺寨子里,朝着垭口这边的橡胶林行驶过来。
洪帅从腰间掏出手枪,将子弹推上枪膛。
眼看摩托车距离设伏点不到50米,“行动!”查中永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洪帅等侦查员紧随其后。
“砰!”查中永朝天开了一枪,怒吼道:“停车,警察!”
前面的摩托车并没有丝毫停车的意思,只见骑手使劲往左边甩了一把方向,朝着近60度的斜坡疯狂地冲了下去。
而后面一辆摩托车在犹豫的瞬间,已被两名冲上来的侦查员迅速控制。
查中永带着洪帅连滚带爬冲下坡去。查中永连开两枪示警,冲下坡的摩托车却加足马力冲进界河,摔翻在河水里。车上的男人爬起来撒腿就跑。
洪帅还想继续追,被查中永一把拽住,“别追了,这是界河!”
“队长,就让这小子跑了?”
“他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
两人一屁股坐在界河河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在没费多少工夫,抓获的那名嫌疑人便将所有情况作了交代:“我叫王磊,我们俩是来接货的,逃跑的是我的同伙。为防不测,我们在这里接货后,如果一切正常,我们会把货带到景洪城里,交给‘龙哥’。但现在这种情况,‘龙哥’那边肯定会收到消息,他肯定跑了。”王磊说道。
“龙哥是谁?”查中永问道。
“张朝龙!”
“那货是谁的?”查中永继续追问。
“我们只负责取货,不过……”王磊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不过什么?”查中永岂肯罢休。
“不过货应该是从境外来的,我听说,龙哥跟境外一个叫扎萨的人联系比较紧密。”王磊说道。
此时,“摩托罗拉”又响了,查中永早就料到乔山团伙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岩潘。
岩潘接起电话,对方一直在咆哮:“岩潘,活腻歪了吧,你不要命也就算了,你一家子的命也不要了吗?”
来电话的人正是扎萨。
“老大,怎么回事呀?今天照你们的吩咐,我在基诺寨子等了一天,可就是没有人来接货!”
“你跟老子装!你是不是跟警察搞一起了?”
“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那不是找死吗?老大,货就在我身边,你要不信,马上拍照发你!”岩潘用查中永教他的话回复道。
电话挂断了,岩潘坐在林子里,拍了一张他和那只蛇皮口袋的合影发了过去。
“查队,你说乔山会信吗?”洪帅问道。
“他别无选择!”
“你的意思是……他会选择相信岩潘?”
“他身在境外,且性命无虞,为了这50公斤货,他一定会让岩潘进行二次交货!”查中永笃定地说道。
抓捕张朝龙,对下一步捣毁乔山团伙至关重要。查中永带着洪帅、梁钒和吴诚开始全面搜索,经过摸排,最终查到了张朝龙的踪迹。
然而,张朝龙似乎有所警觉,不停地在景洪城里变换地点。
“张朝龙已离开了酒店。”梁钒报告,查中永从垃圾分类站里找了一套清洁工衣服穿上,手里拿着一把扫把,戴上一顶破草帽,像模像样地站在桥头,一边扫地,一边紧紧盯着张朝龙。
张朝龙登上一辆接他的车,查中永也快速开车跟上。一路追踪到边境路口,张朝龙的车在道路的尽头拐了一个弯,消失在夜色中。
关累边境派出所的巡逻车正好从路口的尽头转过来,与查中永的车迎面遇上。为了避免暴露,查中永快速驶过,进了关累边境派出所。
关累边境派出所的办公室里,查中永摊开一张人员关系图,两部手机静静地放在旁边。
岩潘的“摩托罗拉”进来了一条信息:“今晚老地方,有人取货!”
查中永知道,这是扎萨发来的信息,大伙儿看着查中永。
“看来乔山还是继续选择相信岩潘!”查中永说道。
“但是上次王磊他们就是在边境小路失手的,你说这次他还选老地方,会不会有诈?为什么就不能将毒品运到景洪市或者勐海县进行交易呢?”雨桐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在市区里交易不是明摆着往‘口袋’里钻吗?为了那50公斤,选择继续在老地方交易,完全有可能!”查中永分析道。
短暂碰头后,大家又消失在夜色中,来无影去无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夜,寂静如水。月,细如弯钩。
树影婆娑、高低错落的原始丛林,虫鸣声响成一片。风吹过的“沙沙”声,鸟儿们扑扇翅膀发出来的声音,让这里显得愈发阴森。
查中永在树影下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凌晨4点,两束灯光穿破丛林,汽车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
距离设伏地点还有一百米,车停了下来,熄火、关灯,紧接着,有人拿出一个反光仪器四处张望。
查中永发出行动命令,两辆警车从前后两个方向冲了上来,将可疑汽车堵在中间。
查中永带着几名侦查员犹如黑夜中的猎鹰,直扑猎物,嫌疑人被一举控制。
在勐海边境管理大队讯问室内,嫌疑人坐在椅子上打盹,查中永走进来,“啪”的一巴掌拍在椅子背上,嫌疑人被惊醒。
“谁的货?”
嫌疑人保持着沉默。
查中永清楚,只有想办法攻破他的心理防线,案件才会有进展。而这个人,从今晨查获毒品到临近中午,嘴里始终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细心的雨桐在嫌疑人贴身的衣服里搜出一个钱包,里面夹着一张国外的身份证,拼音为“SHAER”。根据经验判断,这个人的中文名很可能叫“沙二”。钱包内还有一张女孩儿的照片。
雨桐将这些东西递给查中永,查中永心里一亮,却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把手中的“黄果树”摁灭在烟灰缸内,拿起小女孩儿的照片端详起来:“长得真水灵,得有八岁了吧,跟我女儿差不多大,上三年级吗?”
沙二不说话,目光有些呆滞。
“女儿要是没有父爱,指不定得被多少人欺负呢!”查中永眼睛盯着照片,慢条斯理地说。
沙二那双戴着手铐的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如实交代你所知道的所有情况,算立功表现,也许可以早出来几年,还能看到她。”查中永把女孩儿的照片放到沙二面前。
沉默了大约十分钟后,他举起一只戴着手铐的手,说:“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
原来,沙二就是查中永苦苦追寻的龙哥——张朝龙。
“货都是他的!”
“谁的?”
“那卡!”
“那卡是谁?”查中永明知故问。
“他一直在湄公河流域的金三角一带活动,在那边算得上这个……”张朝龙竖起一个大拇指。
“还有呢?”查中永盯着张朝龙问。
“近期,他可能还安排了其他人带货进来!”张朝龙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查中永质疑道。
“我了解老板的做事风格,他出一次货都会分好几波,这样既可以分散警察的力量,并且,只要成功一单,就能赚很多!我用我女儿的命发誓,我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张朝龙说道。
查中永心想,乔山这只老狐狸野心可真够大的!但这对专案组来说,是个好事。
查中永带着执法调查队八名侦查员,紧盯着边境线上的风吹草动。
一辆伪装的面包车,外加一箱泡面,就这样,查中永带着兄弟们一直死守着路口。
天黑了,一张纸板,一趴就是一夜。对于黑白颠倒、风餐露宿的日子,查中永和侦查员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沙沙沙……”丛林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
查中永一个箭步冲出去,洪帅、梁钒等人急忙跟上,瞬间将黑影制伏。
原来是一名偷渡人员。
几日蹲守没有收获,查中永决定先将张朝龙案件移送起诉,此时,另一个线索又来了:关坪查缉点执勤民警在物流车上查获一个包裹,包裹内藏有冰毒43公斤。
根据包裹的邮寄信息,查中永带队迅速赶到邮寄点进行查找,通过监控发现,寄件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查中永带领侦查民警进一步搜索,在县城某出租屋内发现了该男子,并将其抓获。
经讯问,男子交代包裹准备寄往湖南常德,收件人是“表哥”,再与快递单号进行比对,快递单号确实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表哥”两个字。
谁的货?贩运到哪里?案情重大,上下线不明,在报经上级同意后,查中永将侦查员分成两组开展行动,一组赶往湖南常德进行布控,另一组化装后跟踪包裹。
查中永穿上快递公司的制服,跟随快递车一同前往湖南。
“你有包裹到了,请取一下。”快递公司员工按照查中永事先的安排,拨通了“表哥”的电话。
两小时后,一辆小货车驶入快递公司来取货,另一辆轿车则停在不远处,看来两车是同伙。
情况紧急,查中永急中生智,在交接包裹时一把将犯罪嫌疑人摁倒在地。
此时,轿车内的嫌疑人察觉情况不妙,立即发动汽车,不顾一切地朝查中永撞了上来。
外围布控的侦查员立刻把油门踩到了底,加速冲撞上去,两辆车的车头撞在一起,零件散落一地。
查中永有惊无险地捡回一条命。
嫌疑车辆急忙倒车逃窜,但因车速过快,失控后撞上护栏。侦查员蜂拥而上,将所有嫌疑人抓获,其中一人正是“表哥”。
“表哥”很快交代了他是乔山安插在境内的马仔,负责在湖南常德一带分销毒品。他还交代乔山同时还发了一批货给另外三名四川籍男子,这些人目前很可能隐藏在当地一个老百姓家里。
把“表哥”从湖南押解回云南西双版纳途中,“表哥”和查中永套起了近乎。
“给你100万,放了我。”
“行啊,说说100万在哪儿?”查中永问。
“你只要放我了,三天之内保证摆在你面前!”“表哥”笑着说。
“你要是跑了,我找谁要钱去?”查中永问。
“跑不了的,大家都是生意人,诚信是最起码的。”“表哥”说。
“你们生意人讲诚信,讲不讲正义和良知呢?”查中永话锋一转。
“表哥”无话可说,沉默着低下了头。
回到执法队,查中永立即对几人进行了讯问,完善证据材料后直接将“表哥”送进了看守所,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乔山庞大的贩毒网络正在一个个被击破,查中永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线索,继续对三名四川籍男子展开摸排跟踪。
不久,查中永发现了三名嫌疑人的行踪。他们开车在一家物流公司门口停下,业务没办完就驾车离去,并将车开进橡胶林,弃车逃跑了。
查中永带着侦查员搜查他们的汽车,找到一张尚未填写邮寄单的包裹。打开一看,包裹里有20块冰毒,重135公斤。
嫌疑人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怎会仓皇逃跑。查中永拼命回忆在物流公司侦查时的场景,其中一人十分可疑。当时,就在他们进入物流公司时,一个戴着太阳帽的男人,坐在角落里静静地抽着烟,并不时用余光扫视周围的环境。
物流公司监控室里,查中永调取了视频监控,画面里那个戴太阳帽的男人正盯着洪帅的鞋子看。
查中永放下鼠标,看了看洪帅脚上那双“三接头”皮鞋,那是一双警用制式皮鞋。洪帅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羞愧和懊恼涌上心头。
“自责解决不了问题,就当一次教训吧。好在毒品已经查获,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查中永没有责怪洪帅。
他急忙带领侦查员调取了监控视频,利用大数据对海量的人脸进行识别。坐在电脑前,一坐又是一整夜,累了点一支“黄果树”,困了喝一口茶,连续鏖战三天三夜。
查中永发现,在一起案件中嫌疑人与监控画面中的人脸有些相像,并且交易手法有些相似。
那是不久前,查中永带着侦查员潜伏在疑犯出没的甘蔗林里,静静地等待毒贩的到来。直到第三天,嫌疑车辆首次露面,查中永紧跟其后。当毒贩下车跑到勐遮镇取款机查看买家预付款是否到位时,查中永带领侦查员一拥而上,把毒贩控制住,并从毒贩的车上查获毒品35公斤。
就在这时,一个神秘人从不远处缓慢驾车离开,这个神秘人竟然向查中永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查中永通过对两张照片的截图进行比较,终于确定,两张照片中的就是同一人。
“就是他!”查中永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知道,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他去做。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这个神秘人?
“有个叫阿金的昭通人现在住在勐海,这两天要去勐混镇取货。”午夜时分,查中永又收到了有关方面提供的线索。
他只好暂时先放下对神秘人的追踪。
阿金,很可能此人的名字里面有个“金”字,他从外地来,很可能住在某家宾馆。查中永睡意全无,望着茫茫黑夜,他不停地思索着。
根据获取的信息,查中永带着侦查员对勐海县城的酒店进行拉网式排查,最终确定,勐海县某酒店确实入住了一个叫“代华金”的昭通人,与获取的信息完全相符。
经过侦查员连续两天的蹲守侦查,发现代华金除了吃饭离开房间外,其余时间都在房间里待着。
“查队,代华金已经到楼下了,正准备开车出去!”11月3日凌晨,梁钒报告了新的情况。
“不要打草惊蛇,通知在勐混蹲守的吴诚、雨桐。”查中永吩咐道。
一个小时后,代华金出现在勐混镇蹲守的吴诚和雨桐的视线内,他把车开进勐混曼卡村,20分钟后独自离开。
“查队,目标出现!”吴诚报告了情况。
看到代华金驾驶的车朝着设伏圈驶来,查中永掏出手枪,果断下令。
“警察!停车!快停车!否则我们开枪啦!”亡命毒贩非但不减速,反而加大油门妄图逃跑,山间小路上演着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驾驶员马彪一脚油门踩到底,警车一下飙出去了十多米远。他急忙将手刹拉死,只见警车横了过来。马彪一个前滚翻将满是钢钉的阻车钉链条拉出来,铺在路面上,代华金的车冲了上来,“噼里啪啦”碾过钢钉,四个车胎瞬间泄了气。
查中永带着侦查员一拥而上,将犯罪嫌疑人代华金抓获,当场从车上缴获冰毒36块,净重20千克。
“这是什么?”查中永问。
“毒品。”代华金答。
“谁的?”查中永追问。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我们都叫他陈老板,毒品全部是帮他带的,这次将毒品运回内地也是交给他。”代华金说。
“你最好老实点儿,否则没有好处!”查中永说道。
“我全说,我全部交代,如果我说了,能减刑吗?之前都是他打电话给我,然后让我将货带进来。”代华金说。
求功心切的代华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经过,并交代了老板的大概位置。
回到队里,查中永当即召集所有侦查员召开案情分析会,形成了统一意见:代华金态度比较老实,能为我所用。
“我有个想法,抓捕代华金很成功,他立功赎罪的愿望也非常强烈。接下来,我来做他的马仔,跟他一起去交易。”查中永说道。
“查队,我年轻,面孔生,让我去吧!”驾驶员马彪举起手。
“我去,我去……”所有侦查员都争着抢着要参加这次任务。
“按我说的办!”查中永挥挥手说。
在景洪某仓库里,查中永扮成代华金的马仔。
空旷的厂房里随意摆放着一些木工工具和木材,地上的木屑堆积了厚厚一层,看来是很久没人打理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仓库里凝重的气氛,一个男人走到查中永和代华金面前,查中永立即起身,半弯着腰向来人打招呼。
男人立即警觉起来,看向代华金。
查中永端详此人,感觉似曾相识。
“这人是谁?”男人问。
“我小弟,刚从老家过来,还不快叫大哥?”代华金看着查中永说道。
男人走过来,围着查中永转了一圈:“很面熟。”
“那不可能,刚从老家来的!”代华金说道。
男人拿出一把砍刀,斜眼看了看查中永,突然将砍刀扛在肩头,查中永一脸恐惧地躲到了代华金背后。
“货在哪里?”
“在这个纸箱里面。”代华金指着纸箱说。
男人一刀将纸箱捅开,几颗红色药丸掉了出来。男人捡起一粒小药丸,看了看,然后安排旁边的人拿出胶带,左三圈右三圈地将纸箱缠了个结实。
正当男人和他的“小弟”一起走到厂房门口时,门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脑袋:“别动,否则让你们脑浆崩裂!”吴诚和洪帅走了出来。
“咣当!”男人扛在肩头的砍刀掉到了地上,整个厂房里回荡着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男人回头望了望正在被戴上手铐的代华金,说了一句:“阿金,老子跟你没完。”
查中永拿出两张照片,跟坐在对面的这个嫌疑人进行比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秘人,他曾向查中永打过鄙视的手势,后来识破了洪帅的“三接头”。
“厉害了,我的‘哥’,你在跟我较量的人中智商和反侦查能力最棒的!”查中永对他竖起拇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纸箱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是你们栽赃给我的。”神秘男人耍起了无赖。
“你们诬陷我,我要告你们!”神秘男人歇斯底里地嚷嚷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神秘男人死死咬住“不知情”三个字。
12小时过去了,24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
只有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在侦查中,查中永又发现,代华金手上的毒品来自勐养镇的岩炳手中,此人长期潜伏于边境,伺机为境内人员运送毒品。
“顺藤摸瓜,先查岩炳!”查中永迅速作出了部署,专案组兵分两路,一组以化装侦查的方式对嫌疑人岩炳实施跟控,另一组走访调查,分析嫌疑人的相关信息。
查中永发现岩炳每天无所事事,开着车从边境绕行一圈后返回家中,回家就开始喝酒,之后呼呼大睡。经过半个月蹲守,一天,侦查民警发现岩炳返回家中后没有喝酒,而是拿出扳手检查他的车。
“岩炳可能有动作!”查中永根据经验判断后大胆向上级作了汇报。
上级根据掌握的情况对抓捕工作进行部署。
“查队,岩炳的车出现了,形迹异常,有探路嫌疑!”负责跟控的梁钒向查中永报告。
“按兵不动,继续观察!”查中永根据经验采取欲擒故纵的措施。
晚上9时许,漆黑的夜里,岩炳趁夜色行动了。
“行动!”查中永一声令下,设伏民警迅速出击,将嫌疑人岩炳控制住,当场从其驾驶的越野车后备厢一编织袋内查获冰毒25块,重14.5公斤。
查中永带着侦查员对犯罪嫌疑人岩炳进行突审,他交代,收到毒资后,他准备将毒品运往景洪城交给“K哥”,并供出了另外两名同伙——岩相和玉弄。
随后,查中永把专案组兵分两路,将岩相和玉弄一举拿下。
查中永带着侦查员连续作战。
偏瘦,肩膀上有龙的文身,年龄40岁左右,吸毒。根据岩相的描述,侦查员迅速对“K哥”进行画像。
查中永乔装成普通群众,深入调查核实情报线索,争取掌握毒品进入境内的具体路线、时间及运毒者的身份、体貌特征等信息,查清涉案人员规模及其居住地、经常活动场所、运毒规律等情况。
经过侦查员们海量摸排,K哥渐渐浮出水面。
K哥真名叫覃科,在景洪市嘎洒镇租了一处场地搞石材加工,利用加工厂来掩饰自己的犯罪活动。
随后,查中永带着侦查员密切关注覃科的一举一动。
就在此时,覃科通过电话联系勐海县勐遮镇一男子,要求其重新将毒品包装好,计划利用国庆期间进出西双版纳的人员车辆大幅增多的时机作掩护,将毒品运往广西。覃科还联系了其堂哥——莫樵来帮忙,准备在普洱市租两辆车开往景洪。
这些举动岂能逃过查中永的眼睛。
次日,查中永带领侦查员成功锁定嫌疑人,并一路跟踪至景洪。
而覃科驾驶一辆面包车先到勐海县勐遮镇付了买毒品的钱,但是没有取货就匆忙返回景洪市,莫樵则将车开往嘎洒镇的石材加工厂。
黄金周如期而至,游客和车辆像潮水般涌入西双版纳,景洪市人流如织。
10月2日8时许,覃科驾车从景洪市向勐海县方向驶去。早已在勐海至勐遮路上设伏观察的侦查员发现了两辆目标车辆。为了不打草惊蛇,专案组一直秘密跟踪。
12时20分许,覃科从一间废弃的房子里拿到毒品后从勐遮镇返回勐海县,莫樵在前方探路。
专案组兵分三路,一张抓捕的大网铺开了。
两名嫌疑人先后驾车进入专案组的包围圈,在勐海县至勐遮镇15公里的地方,覃科和莫樵同时被抓捕,专案民警当场从覃科驾驶的车内查获毒品可疑物42公斤。
覃科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据他交代,毒品是他从勐遮镇一名叫岩坎的男子手中花了40万元买来的。
查中永带领侦查民警沿线倒查,成功将贩毒岩坎抓获,并在他家中缴获涉案车一辆,毒资26万元。岩坎并没有抵抗,他也交代了这些毒品是扎萨贩卖给他的,自己只是一个小马仔,事成之后,赚取一些蝇头小利。
在讯问中,覃科还交代,他受“韩哥”的委托,准备将这些毒品运往广西,侦查员接着顺线查找“韩哥”的情况。
通过追查“韩哥”和覃科的转账记录,发现“韩哥”不是别人,正是看守所里的“神秘男人”。
查中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看守所。再次面对神秘男人时,他又变得精神焕发。
“韩铁生韩老板,别来无恙啊!”查中永对着铁窗说道。
神秘男人愣住了,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查中永从衣兜里掏出K哥——覃科的照片,摆在韩铁生面前。
“认识这个人吗?”查中永问。
“不认识!”韩铁生将头扭向另外一边。
“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关我鸟事!”
“这里有他的录音,你难道不感兴趣吗?”查中永将手里的录音笔晃了晃说道。
韩铁生紧张起来。
雨桐按下了录音笔播放键,里面传来覃科的声音。
此时,韩铁生面部表情从傲慢至狰狞、扭曲,一点点变得忧虑,直至惊恐。
“我输了,我认栽!”韩铁生垂头丧气缓慢地说出了六个字。
韩铁生交代,他原本是一个工厂老板,生意亏本后走投无路,就想到了来钱最快的办法——贩毒,这一干就是好几年,渐渐在这个行当里如鱼得水。
韩铁生交代,在这个贩毒网络里,他属于中间层,他的货正是来源于境外扎萨手中。
韩铁生说,代华金不可信,他们一家人都贩毒。对韩铁生的讯问,让查中永警觉起来,看来对代华金还得继续做工作。
就在这时,查中永收到从兴海查缉点传来的一条线索,执勤民警张建在对一辆丰田越野车实施检查时发现,后排座位下有一颗螺丝明显松动。出于职业敏感,他不露声色地用暗语向带班领导报告,后将司机控制,拧开螺丝,发现螺丝孔内有用锡箔纸包裹的疑似毒品。带班领导当即下令对该车进行全面检查,又从后排座位下方的夹层内查获海洛因6.67千克、冰毒10.505千克、鸦片0.051千克,抓获犯罪嫌疑人三名。
经过对几名犯罪嫌疑人进行突审,其中一名女性犯罪嫌疑人卢灵首先承认,这批毒品他们准备运往广西贩卖,还有一批在境外一辆改装好的现代越野车内,准备择期入境,运往广西。
又是运往广西,查中永的神经顿时敏感起来。
“查队,不会是巧合吧!”梁钒说道。
“那也得碰碰运气!”查中永说着,带上梁钒、吴诚,马不停蹄地赶往兴海查缉点。
几人一下车便对嫌疑人进行核查。
“队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梁钒指着核查结果说道。
原来,车上的疑犯不是别人,正是代华金的亲戚。通过仔细比对分析,卢灵正是代氏家族中的一员,并有贩毒前科,其三姐夫还因贩运毒品被执行死刑。
查中永急忙提审了卢灵,从她口中得知,她嫁到代家以后,为了保住孩子,被老公胁迫吸食毒品,再也无力自拔。更为残暴的是,孩子五岁那年,她老公为了贩毒,竟将孩子活活打死,用孩子的遗体来运输毒品。
查中永默默地掏出“黄果树”给自己点上,办案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残忍的犯罪手段。
“查队,那辆白色越野车怎么办?”梁钒问道。
“走!”查中永带着专案组采取边境布控、设伏堵卡等方法,想尽一切办法拦截准备入境的现代越野车。
“叮叮叮,叮叮叮……”卢灵的电话响了。
查中永轻轻拿起电话,放在了卢灵面前,卢灵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睑,看了查中永一眼。
“配合我们工作,你还有一条活路,如果拒绝配合……”查中永看着卢灵。
卢灵点了点头。
“查队,这个女人可信吗?”梁钒问道。
查中永不作声。
“查队,她要不老实呢?”洪帅心里也没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给查中永犹豫的时间不多了,经过慎重研判和考虑,查中永决定还是让卢灵与境外的嫌疑人通电话。
下午5时,卢灵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查中永将手机放在卢灵面前。
雨桐打开了所有设备。
“喂。你车钥匙是不是忘在景洪了?”
“匆匆忙忙出门忘记带了。”
“明天上午我要来景洪,给你带来。”
“明天我不在家,你帮我放在哪儿吧,我去拿。”
“明天我先去打洛,要不给你放在橡胶厂?”
“好的,谢谢你!”
电话挂断,“嘟嘟嘟嘟”的忙音响起,但是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对话当中,没有一个人去关闭电话的免提。
“明天他们将货运到打洛的橡胶厂附近。”卢灵说道。
“查队,电话是从境外打来的,通过音频分析,对方不是乔山,但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可以确定,就是那个跟岩潘通过话的人!”雨桐有些激动。
查中永抬起头了,若有所思地说道:“有可能是扎萨,乔山最得力的助手!”
“有戏!”吴诚道。
第二天天还没亮,查中永带着侦查员们,早已在橡胶厂附近蹲守,然而,直到深夜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难道对方又“出事”了?
23时04分,卢灵的电话又响了。尽管不是同一个号码,但查中永一看心里便有数,对方只是换了个号码,却依旧是境外的号码。
“白色越野车已停放在打洛镇××橡胶厂旁的树林里。”说完,对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橡胶厂位于澜沧江边上,周围是密不透风的丛林和杂草,厂内堆放着很多杂物,易躲藏。如果贸然行动,很可能遭到毒贩在暗处袭击。查中永带领侦查员们迅速组成战术队形,开始实施地毯式搜索,不久便在橡胶厂后侧的树林里找到了那辆现代越野车。在相互掩护下,侦查员通过夜视仪观察,现代越野车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侦查员悄悄接近该车,打开车门对车辆进行了仔细检查,当场从车上搜出马刀两把,在后备厢里发现毒品13.284千克。
接下来该如何继续,查中永望着卢灵,看来,只有再从这个女人身上寻找突破口了。
卢灵知道这次扛不过去了,看着白色越野车,她继续交代,他们有一个贩毒团伙和一个贩毒网络,此次贩毒由广西梧州市的黄兵、覃强和陈明共同出资239万元,让她到境外购买毒品……
“警官,我这也是被逼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的,你说还能回头吗?”卢灵号啕大哭起来。
雨桐上来推推她,示意她上车,卢灵用那双戴着手铐的手抹去泪水,爬上车。
夜很深,查中永站在澜沧江边上,看不见江水,只有滚滚而逝的水声,嘴角那忽闪忽闪的烟头是漫漫黑夜里唯一的亮光,夜空中他仿佛又听到了乔山在向他隔空喊话:“走着瞧,老子迟早要了你的命……”
此时的查中永最清楚,较量从未停歇。
10月26日,查中永带领专案组带上13.284公斤毒品,转战广西梧州。当天下着瓢泼大雨,雨桐押解卢灵秘密进入梧州市某宾馆。13时10分,卢灵接到覃强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卢灵按照专案组事先安排,告诉他自己刚进入广西。但覃强却说有人看见她早就到梧州了。面对这样的对话,专案组认为,可能是覃强在有意试探,其间,覃强曾反复更换电话号码询问卢灵的具体情况。
14时左右,卢灵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次覃强要求,在她入住的宾馆房间内交易。14时50分,卢灵在侦查员的掩护下,与来到房间的覃强、黄兵、陈明等人进行交易。
“别动,再动打爆你的头!”查中永和洪帅从卫生间内冲出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三人。
陈明伸手去掏枪,却被冲上来的查中永扑倒在地,死死摁住。之后,从其腰间搜出了一把手枪。
查中永与侦查员们对他们进行了现场突审,原来,这一批毒品交易只是双方试探,仅仅是全部毒品交易的冰山一角,几人还密谋着更大的毒品交易,并商定好29日在广西交易,数量约100余公斤。
来源:国家移民管理局
西双版纳州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