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 摩(散文)
●文/衡风岐
白寺坡天朗气清,柳堰河低吟浅唱。那时候河堤上的杨树伐了,树蔸子也被人挖去,坑坑洼洼处,长满了绿条须子。正是暮春,这天接近傍晚,红彤彤的霞光善慈柔静。大地一片金黄。眼前一亮,在河堤某处树根窝子里,从碧大的杨须阔叶间,我瞅见了一只毛绒绒的野兔。这是个成年野兔,伏卧在地窝一角,显然,它也同时看见了我,它的两耳支楞了起来,圆润明亮的眼睛半刻不眨地盯着我,看我如何反应。我的反应表面很平常,自然而然转移了视线,扭身做出走开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暗藏了杀机,美餐的诱惑感让我兴奋不已。我知道,这节骨眼上,彼此心理的较量尤为重要,人若是稍不留神,它便会逃之夭夭。这灵物也是有心术的。还好,我假装走开,假装没有发现它,是它判断失误,依旧隐藏不动。我轻手轻脚绕到它的背后,天巧,脚下刚好有块废砖头。砖头可能是谁人刨树蔸子时随手扔出来的,青黑青黑,比拳头还大,坚硬无比。顺手抓了砖头,全神贯注,我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地窝子有膝盖那么深,边沿的杨树须子密密麻麻,微风吹拂,叶片上荡漾着夕阳的金桔色的光芒。凭那一眼,我已知晓它隐藏的具体方位,时不待我,当机立断,手臂挥起,砖头疾飞而去,听得“吱呀呀”惨叫,知是击中了。我心大喜,那绝望异常的尖叫声证明了我的最后胜利。扒开枝条,见野兔侧着身子四蹄乱蹬,短短尾巴硬硬的翘着。野兔的嘴巴大张,浑身痉挛。多美丽的野货,那皮毛柔滑光润;多动听的惨叫,连那余晖也微微颤动。抓起野兔,察看砖头击中处,知是后腰。忽然瞧见野兔眼里滚出一颗泪珠来,我的头脸映在它眸子里是那样缈小,那样扭曲变形。我的鼻子扁扁,我的两颧突高,我的脖子又粗又短。
人的恻隐之心还是有的,回到家,我并没有立即处决它,将它放在一个荆条大筐里,又抓把嫩草丢在它嘴边。翌日黎明,它死了。妻用利器剥了皮,剖开了腹腔,骤然惊叫起来,脸色霎时大变。原来,野兔肚子里,竟有七八只小仔,小仔业已成形,而此时也全都没有了呼吸,软绵绵的,通身发紫。妻不忍心摆弄下去,抛了刀子转脸走开。我也愣了,如梦初醒。不是它当时判断失误,未作潜逃打算,是我的残忍,毁了一个即将临产的生命,不,是我的贪得无厌,冷酷无情,毁掉了它们母子的团聚,毁掉了它们母子的天伦之乐。也许,当我举起砖头的时刻,它正面临着生产——这无疑是肯定的。它是强大的,为了子女,置生死以度外,而我,是多么缈小,又是多么无耻呀!
衡风岐,网名野风。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在《中国作家》《阳光》《农家女》《妫川》等纸张纯文学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多篇。大型戏曲剧本《杏花庄纪事》曾获驻马店市优秀编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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