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周万国颂德天枢在薛怀义的注视下拔地而起,赫然屹立在端门外,每每路过端门,薛怀义心中总是五味杂陈。路过端门的人,每次见到昂首仰望天枢的薛怀义都会小声地议论几句,说什么的都有,无非就是失宠了之类,这在当时洛阳城老百姓之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靠近紫微城附近的洛阳老百姓在下午闭门鼓敲响后回到坊内在吃完晚饭后闲来无聊都会相互交流白天听到的的小道消息,曾经有很长时间,薛怀义都是占据头版头条。确实,薛怀义在当时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前不久还在洛阳城中走街串巷卖大力丸,过着饥餐渴饮,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生活,在一些人以为他在城里混不下去了之后,没想到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当朝驸马的季父,而且还成了白马寺的寺主。
一时间,很多洛阳城的百姓都不敢相信发生在冯小宝身上的事,私底下都纷纷发表自己对这件事的独到看法,比如什么佛陀转世之类的跟佛教相关的猜测。当时因为政治需要,武则天大力推行佛教文化,作为京城的百姓自然受到佛教文化影响很深,所以猜测薛怀义是佛陀转世还是比较符合逻辑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注薛怀义的洛阳百姓发现他们好像节奏带错了,哪有这种不靠谱的佛陀,这明明就是个二世祖嘛!一开始对这位“薛师”顶礼膜拜的佛教信徒在看到薛怀义在洛阳城中干的一系列荒唐事之后瞬间粉转黑,如果不是因为“出家人”的身份,早就对薛怀义破口大骂了。
随着薛怀义的关注度越来越高,靠近紫微城也就是皇城根的帝都人民总算是得到了薛怀义上位的真实原因,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了。好家伙,茶余饭后坐在一起闲聊的洛阳老百姓炸锅了,这个消息太劲爆了,但是这也更符合现实。
薛怀义看着天枢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唯独没有自己,心中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想当年万象神宫即明堂和通天浮屠即天堂建成的时候薛怀义站在台前接受敕封的样子是多么的神气,天枢建成之后他连首映礼都没有被邀请参加,真的是世事无常。
当看到天枢上赫然写着“武三思”三个大字之后,薛怀义忽然意识到这小子已经很久没有来给自己请安了,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以前那些围着自己
鞍前马后,献媚卖萌的人如今一个都见不着了,真是“世态炎凉”。还要知道,武三思和武承嗣这哥俩之前见了薛怀义那真是比对自己亲爹还要恭敬,当然了他们的亲爹早就死了,薛怀义要出行,他们二人就为其牵马垂凳,还薛师前,薛师后的嘘寒问暖,极尽谄媚之能事。
薛怀义眼前的这个天枢是由东夷(新罗/日本)人毛婆罗设计模型,武三思撰文,刻于天枢之上,同时还刻有百官和各国首领的名字。“大周万国颂德天枢”八个字是由武则天亲自题写的,不过,“国”字改为“圀”,取天下一统、八方朝拜之义。 首次把西域梵文中的符号“卍” 定音为万,著于天枢。
这个“大周万国颂德天枢”的建成刚好集齐了洛阳城“七天”建筑群所有建筑,这七个建筑分别对应天上的七个星座,从南到北依次为:天阙、天街、天门、天津(天津桥)、天枢、天宫、天堂。
为什么要叫这个建筑为“天枢”呢?
原来,天枢本是北斗七星中斗身第一星的名称,用来比喻国家政柄,第二星叫天璇。从天璇用直线连接天枢,延伸至两星间长度七倍处有一颗星,是为北极星。
北斗七星在不同季节和夜晚不同时间,转动到天空的不同方位,但无论怎样转动,天璇和天枢始终对着北极星,因此,天璇和天枢被称为指极星。
天枢所矗立的地点也是有讲究的,他的建筑地点是在端门外,端门是皇城(太微城)的正南门,北对宫城(紫微城)正南门应天门,南对外郭城正南门定鼎门。
从端门到定鼎门七里多长的大街,叫做定鼎街、天门街或天街。端门南边临近天津桥,比起坊里鳞次栉比的其它地带,地势无疑空旷宽阔得多。天津桥是洛河上的桥梁,当时认为洛河横穿城中,有银河之象,银河又叫天津,天津桥因而得名。说到星宿,难免会提到银河。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建在端门外这个位置呢?
将天枢建在皇城端门的门口,原因是洛阳城皇城有一条中轴线,中轴线呈南北走向,最南端是龙门伊阕,号称“天阙”,往北是外城正门定鼎门,再往北是天津桥,再往北是皇城正门端门,再往北是宫城正门应天门,再往北是万象神宫明堂、通天浮屠天堂,这条中轴线躺下来,就像一个人体,皇城端门正好位居肚脐附近,好像人体的天枢穴,所以之所以叫天枢也是跟人体的穴位相对应的。
下面跟随薛怀义的视角来看一下这个建筑的整体外观是什么样的?
自下而上,首先看到的是天枢的底部,天枢数百了就是一根大柱子矗立在端门外,所以用大柱子来代指它,大柱下面是一座铁山,周边长一百七十尺。环绕铁山的是用铜做成的蟠龙和麒麟;铁山上的两只铜麒麟,与顶部大火珠一起,构成“麒麟拜火”,正是祅教(拜火教)所宣扬的“圣王出、天下平”的象佂。
除了蟠龙和麒麟之外还有西域常见的狮子,之所以选用狮子,是因为狮子是万兽之王,作为王权的象征,表示威猛、力量、权威等寓意,被运用于贵族和王族的标志,不仅在波斯地区,还广泛表现在埃及、希腊、罗马、拜占庭、中亚等地的政治文化中,吻合武则天统制四夷、成为华夷共主的政治理念。
往上看可以发现天枢共有八面,一为象征八方朝拜,二是代表八卦的各个卦,每面宽五尺。该形制肇源于具有千年文明史的美索不达米亚造型艺术,并对唐开元年间兴起的中国佛教石经幢产生重要影响。当然了,各个面都刻有不同的内容,想要一窥全貌需要观者围着柱子转一圈才行。
顺着薛怀义的眼睛再往上看,就可以看到柱顶,柱顶上铸一个腾云形的承露盘,直径三丈,四个龙人站在盘上捧火珠,火珠高一丈,这可是祅教(拜火教)的圣物。
天枢上的狮子、承露盘、蟠龙等雕塑同时反映了佛教、道教、儒教等民间信仰,这是一个集多民族文化于一身的符合建筑,这也是为什么能够称为“大周万国颂德天枢”的原因。
天枢作为武周纪功柱,它的性质是政治性的,上引“铭纪功德,黜唐颂周”、“纪革命之功,贬皇家之德”、“颂德”、“述德”及“表皇王而自得”云云,足以作为佐证。
在唐代,政治性的纪念物在相关人员生前多有建造,称颂某人的政绩、功德,会为他修造颂德碑(遗爱碑),或以他为模特儿修造佛教人物像。但对武则天这样做,会显得不够规格,只有建造庞然大物,才符合级别。因此,天枢是纪念碑似的建筑物。
天枢是武周帝国的标志,是唐朝一个绕不开的政治符号,天枢位于皇城端门外,端门城门口经常张贴征兵令,城门两侧经常出现各种政令信息,既是信息发布平台,也是官民发表言辞的地方。
当然了,以薛怀义的水平,肯定是想不到这些的,如果真的让他来当这个天枢督造使,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