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去世后,汉匈战争之间暂停兵戈。
匈奴内部因为长达四十余年的战争,马匹牲畜无法正常孕育繁殖,战马方面损耗严重。同时,内部政权也开始在几代颛渠阏氏的极度干预下,变得错综复杂,矛盾重重。
在狐鹿孤单于时代,左大都尉声望极高,狐鹿孤单于有心在离世后传位于他。
他的正妃颛渠阏氏秘密派人杀死左大都尉,自以为可以让自己的儿子登位。
没想到,狐鹿姑单于在即将离世时,又留下遗命:
我子少,不能治国,立弟右谷蠡王。
颛渠阏氏得知消息,联合卫律,隐瞒狐鹿姑单于去世消息,伪造命令,改立儿子左谷蠡王为单于,是为壶衍鞮单于。
此举,引发匈奴左贤王、右谷蠡王极大不满,他们留居辖地,不再参与龙城祭祀大典。
新上任的壶衍单于迫于匈奴内部矛盾,积极向大汉王朝示好,释放扣押十九年的苏武等九人汉使回到汉朝。
公元前79年,6月。
匈奴又为防止汉军出击,以受降城为前沿防御据点,派遣九千骑兵驻防此地。
公元前78年,正月。
匈奴单于使犁汙王窥边,探知酒泉、张掖防备力量,准备拿下此地。
不过,消息很快传到汉地,汉昭帝下令加强边塞防御力量,匈奴犁汙王入侵张掖地区时,汉军联合属国义渠王大败犁汙王,匈奴自此不敢入侵张掖。
公元前74年,汉昭帝去世。
汉昭帝时代,汉匈之间并没有爆发大规模军事冲突,但在西域一带却发生了重大转折。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汉匈战争期间,西域一带的乌孙国趁势崛起,脱离匈奴控制,成为西域强国,汉武帝时代积极发展和乌孙国关系,两国以联姻方式成为盟国。
随着汉武帝时代匈奴沿着西北方向的转移,匈奴和乌孙国之间摩擦不断,汉昭帝时代匈奴常常联合车师国进犯乌孙。
乌孙国向汉朝求援。
公元前72年,五月。
刚刚登位不久的汉宣帝,下令派遣光禄大夫常惠出使乌孙。
两国达成初步盟约,乌孙表示愿意出兵五万,联合抗击匈奴。
秋季,汉朝派遣重兵出击。
祁连将军田广明率领四万多骑兵,从西河出兵;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领三万多骑兵,从张掖出兵;前将军韩增率领三万多骑兵,从云中出兵;蒲类将军赵充国率领三万多骑兵,从酒泉出兵;虎牙将军田顺率领三万多骑兵,从五原出兵。校尉常惠,携带皇帝符节督促乌孙军队共击匈奴。
这五路大军策应乌孙国交战,各路大军既定目标出塞巡边两千余里。
公元前71年,正月,五路汉军正式出塞。
范明友出塞一千二百余里,到达蒲离候水,共斩杀和俘获匈奴七百余人。
韩增出塞一千二百余里,到达乌员,共斩杀、俘获匈奴一百余人。
赵充国出塞一千八百余里,向西到达候山,共斩杀、俘获匈奴单于使臣蒲阴王及以下三百余人。
田广明出塞一千六百里,到达鸡秩山,共斩杀、俘获匈奴十九人,率兵而还。
田顺出塞八百余里,到达丹馀吾水边,停兵不进,共斩杀、俘获匈奴一千九百余人,率兵而还。
此次出兵,范明友、韩增、赵充国方向的匈奴提前转移,汉宣帝未追究责任。
田广明在鸡秩山偶遇使臣冉弘,冉弘告知鸡秩山以西地区有匈奴军队,但田广明却警告冉弘,隐瞒消息,率兵南返还。
田顺虚报战果,未到预定目标退兵而回。
汉宣帝下令将二人治罪,两人畏罪自杀。
乌孙国方面,乌孙王亲自率领骑兵五万,与校尉常惠进攻匈奴右谷蠡王,缴获马、牛、羊、驴、骆驼七十余万头。
匈奴经此打击,国力衰耗。
公元前71年,冬季。
匈奴为报乌孙一箭之仇,壶衍鞮单于亲自率领一万多骑兵进攻乌孙国,俘获乌孙国老弱百姓。
壶衍鞮单于撤兵之时,天降大雪,大批匈奴部众、牲畜冻死,返回时不足一千多人。
那一年,史书所载:
于是丁零乘弱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凡三国所杀数万级,马数万匹,牛羊甚众;
又重以饿死,人民死者什三,畜产什五。
匈奴大虚弱,诸国羁属者皆瓦解,攻盗不能理。
其后汉出三千余骑为三道,并入匈奴,捕虏得数千人还;匈奴终不敢取当,滋欲乡和亲,而边境少事矣。
公元前68年,匈奴壶衍鞮单于去世,其弟左贤王即位,是为虚闾权渠单于。
虚闾权渠单于上台后不久,因厌恶颛渠阏氏擅权,下令废黜,另立右大将女为大阏氏。
忿忿不平的颛渠阏氏私通右贤王屠耆堂。
这一年,匈奴境内又发生饥荒,人民、牲畜死亡十分之六七。
随着匈奴势力的逐渐衰颓,汉匈战争的核心战场也逐渐转移至西北一带。
汉王朝解决后续战争的方式也变得简单。
那就是切割匈奴和西域一带的联系。
我们此前的视频中已经说过,环西域带最初控于匈奴日逐王之手,匈奴在这片地方设置僮仆都尉统辖西域各国,用来征收赋税,汲取西域财富。
所以,汉宣两帝时代的汉匈战争,在继续推动战争机器的同时,还侧重从经济方面压制匈奴的发展。
那时候,汉王朝在渠犁广泛屯田,作为后续经营环西域带的重要经济手段。
公元前64年,五月。
匈奴也注意到了汉朝屯田的利弊。
匈奴所言:
“车师地肥美,近匈奴,使汉得之,多田积谷,必害人国,不可不争”
郑吉率领在渠犁屯田的汉朝兵卒七千余人前来援救,为匈奴兵围困。
汉宣帝听取魏相劝告,只派长罗侯常惠率领张掖、酒泉的骑兵前往车师,接郑吉及其所率将士撤回渠犁屯田,放任匈奴入侵车师国。
他放弃了车师国原先控制的地盘,从焉耆召回前车师太子,立为车师王,原车师国部分百姓全部迁徙到渠犁,原车师国地区拱手相让于匈奴。
匈奴另立兜莫为王。
从那刻起,车师国一分为二,分为前后两部。西汉王朝也从这一刻起,有了制衡匈奴控制西域一带的绝佳砝码。
公元前60年,虚闾权渠单于离世。
蛰伏多年的颛渠阏氏秘密联合弟弟左大且渠都隆,立右贤王屠耆堂为握衍朐鞮单于。
登位后的握衍朐鞮单于,开始对匈奴内部展开大清洗,重点对标前任虚闾权渠单于的班子成员。
虚闾权渠单于的子弟近亲全部被驱逐离场,匈奴内部政权矛盾极度恶化。
至此,在匈奴四代单于的承袭代替中,彻底打破了匈奴内部单于大位承袭秩序的平衡。
因为握衍朐鞮单于的纵权生杀,掌控西域一带的日逐王,一怒之下带领一万多骑兵投降汉朝。
史书所载:
时汉独护南道,未能尽并北道也。然匈奴不自安矣。
其后日逐王畔单于,将众来降,护鄯善以西使者郑吉迎之。
既至汉,封日逐王为归德侯,吉为安远侯。是岁,神爵二年也。
乃因使吉并护北道,故号曰都护。
都护之起,自吉置矣。僮仆都尉由此罢,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
而在东面,随着东部乌桓势力的强大,匈奴同样面临危机。
公元前58年,十月。
乌桓进攻匈奴姑夕王,姑夕王损失惨重,握衍朐鞮单于问罪姑夕王,姑夕王联合乌禅幕、左地贵人拥立稽侯㹪为呼韩邪单于。
呼韩邪单于带领四五万人,对握衍朐鞮单于发起进攻,兵锋挺至姑且水北边。
握衍朐鞮单于因为多年生杀,致使人心离散,帐下士兵不战而逃。
握衍朐鞮单于愤而自杀。
匈奴大乱开始,出现五单于并立局面。
姑夕王、左地贵族拥立呼韩邪单于,
右贤王、左大且渠都隆奇拥立屠耆单于,
右奥鞬王自立为车犁单于,
乌藉都尉自立为乌藉单于,
呼揭王亦自立为呼揭单于,
公元前57年,八月。
屠耆单于两路出兵,进攻乌藉、车犁两单于。
屠耆单于进攻车犁单于部,左大且渠都隆进攻乌藉单于部。
这两大单于先后兵败,朝着西北方向逃遁,一直逃到呼揭单于部。三大单于聚集一处,乌藉、呼揭两单于全部去单于号,拥立声望最高的车犁为新单于,拥众四万有余。
屠耆单于统领四万骑兵,向西进攻车犁单于,左大将、左大都尉在东部防御呼韩邪单于
屠耆单于分兵两路,继续进攻。
此番进攻,屠耆单于迫使车犁单于向更西北的地方迁移。
两战皆胜的屠耆单于,亲自坐镇闟敦防御西部,左大将、左大都尉则负责东部防区。
公元前56年,春季。
呼韩邪单于派遣右谷蠡王突然对东部发起进攻,左大将、左大都尉帐下骑兵是屠耆单于防御呼韩邪单于的重要力量。
呼韩邪单于的突然进攻,左大将、左大都尉损兵一万多人,东部防线濒临崩溃。
屠耆单于统领六万骑兵,狂飙奔袭千里之地,人困马乏。尚未抵达东部防区,偶遇呼韩邪单于四万骑兵。
呼韩邪单于趁势疯狂猛攻,屠耆单于兵败被杀。西部的车犁单于看大势已去,率部归降呼韩邪单于。
此战之后,匈奴单于之间的混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公元前56年,十一月。
退去单于号的乌藉单于再度复立为单于,随即被呼韩邪单于斩杀,但经过多番内鏖战,呼韩邪单于此时兵力不过万人。
匈奴内部其他王族势力再次起势,除了居于王庭的呼韩邪单于,又相继出现两个单于。
屠耆单于从弟休旬王,在西部自立为闰振单于。
呼韩邪单于兄长左贤王,在东部自立为郅支单于。
公元前54年,两大新单于再度展开交战。
郅支单于引兵击溃闰振单于部,斩杀闰振单于。一路奔袭,又在王庭击溃毫无准备的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率领残部南投汉朝。
此番匈奴内部大火拼,让其势力严重受损,最为强悍的郅支单于其兵力也不过仅剩几万骑兵,根本无法和汉王朝相互抗衡。
曾经强悍的北境匈奴正式分裂,单于庭以北为北匈奴,单于庭以南为南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