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过很多的电影,很多的新闻报道,都是在歌颂着不离不弃。比如美国电影《爱情故事》,女主人公得了白血病,男主人公依然深爱她。
但在今天小编要说的日本电影《春琴抄》里,三浦友和饰演的徒弟佐助爱上了山口百惠饰演的盲琴师春琴,春琴不幸毁容后,为了让她接纳自己的爱,他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光听故事梗概,很容易得出春琴是个和蔼可亲、身残志坚、温柔善良的琴师,和徒弟的相恋唯一的阻碍就是自己的残疾和后来的毁容这种粗糙的结论。但事实并非如此。
电影改编自谷崎润一郎的同名小说。说起谷崎润一郎,小编要多唠叨几句,这是研究现代日本文学怎么都绕不过去的人物。他是日本文坛独树一帜、影响深远的唯美派文学大师,文字细腻古典,意蕴深邃,代表作有《春琴抄》、《细雪》、《痴人之爱》等。
他毕生致力于对美的探求,这种探求极端且无拘无束——它可以是极致的、古怪的、扭曲的,甚至是不伦的,妖冶的。对他来说,美没有任何限度,审美方式和审美体验也没有任何限度,在这方面,放眼世界恐怕没有一位作家比得上他。
《春琴抄》写于1933年,低回婉转,字字珠玑,讲了一段至美也至残酷的传奇。当然,日本文学的审美体验,强调两个方面:第一,美只在瞬间与细微之处,稍纵即逝;第二,所有的美是感官之美。这当然有赖于细节描写。如果忽略细节,就没有美可言,只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病态。《春琴抄》就是将美和病态结合得最好的作品。
《春琴抄》共有两个电影版本,一版是76年拍摄的,还有就是08年翻拍版。
76版《春琴抄》
08版《春琴抄》
最受好评的版本就是这1976年由西河克己导演,山口百惠与三浦友和主演的版本。影片细节和对白精雕细琢,极其细腻真实但不琐碎,叙事节奏清淡舒缓的,极具古典风情。而画面中,时而会有古琴声和三弦声夹杂其中,还会有几枝梅花在纸门外若隐若现。但最动人心的还是演员的表演,三浦友和的引而不发,恰到好处;山口百惠的轻嗔薄怒,我见犹怜。
春琴,本名鵙屋琴,生于大阪药材商家庭,自幼聪颖,姿容端丽。四岁习舞,举止进退,自得其法。舒臂回腕,优柔美艳。九岁不幸患眼疾,双目失明,于是专心学琴与三味线。
春琴每天由店里的小伙计牵着手,前往师傅春松家学琴。这个名叫佐助的少年,与春琴的因缘由此而生。
第一次见春琴的时候,佐助十四岁,每天把春琴的手握在掌心,给她带路,再牵着她的手回到家里。仅仅如此,便感到无上荣光,万分感激。
春琴眼盲后,脾气变得乖戾,也愈加敏感任性,佐助却并不感觉伺候春琴是一件苦差事。他将那种刁难看成对自己的撒娇,理解为一种恩宠。
天天如此,春琴学的乐曲自然而然地流入耳朵,佐助对音乐的兴趣就这样培养起来。
佐助偷偷买了一把三味线,藏在阁楼里,半夜在漆黑中用手摸索着弹奏。他一点也没有感觉不便,盲人就处在这样的黑暗中。他一想到小姐也是在黑暗中弹奏三味线,就觉得同样身处黑暗的世界,是无上快乐。
东窗事发,佐助被领班摔断了三味线,被警告不要逾矩,他永远只是仆人。可却因祸得福,佐助被春琴收为徒弟,两人开始半是游戏半是认真的师徒生涯。
春琴严厉执教,非打即骂,佐助不论经受多大的痛苦,也绝不出声。
春琴二十岁的时候,自立门户,挂牌招徒。佐助照例守护在她身旁。春琴非常厌恶自己和佐助被别人视为一对夫妇,严格规定主仆礼节、师徒规矩。不知是何缘故,即使有了肌肤之亲,有了两人默契地都不承认的孩子,她也拒绝迎佐助为夫。
不幸再一次降临。春琴遭歹人报复,脸上被烫伤,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貌。自尊也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她对佐助说,就要拆绷带了,如今我这个模样,不在乎让别人看见,唯独就是不想让你看见。
“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看见您的脸。”佐助说。
随即,他用缝衣针刺入了自己的眼珠,一开始眼前还有模模糊糊的光亮,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佐助摸索着来到里屋,跪拜在春琴面前,以额头触地,说道:“师傅,我也已经是盲人了,这样一辈子也看不见您的脸了。”
“佐助……”春琴只说这么一句话,便陷入长久的默然沉思。 佐助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活在这几分钟的沉默的快乐中,仿佛回到当年自己还是侍童的时候,偷偷地在半夜把自己关在壁橱中练习三弦,一片黑暗中把自己当成盲人来体味春琴的世界,春琴的心。
“佐助,你不痛吗?”“不,不痛。与师傅蒙受的大灾大难相比,这算得了什么。”
从此,他们依然相守在一起,不是以夫妻之名,而是以主仆、师徒关系自居。
佐助在春琴逝去后,常常弹奏她的《春莺啭》。曲中溪流水涨、松籁轻响,他的心魂将会飞往何处?人只要没有失去记忆,就能在梦中与故人相见。但一直只能在梦中见到春琴形貌的佐助,也许根本就说不清她是何时成为故人的。
佐助对春琴的情意,有人视为天下至真,有人视为扭曲变形,众说纷纭。
其实,春琴和佐助,一个扮演着高贵骄傲的师傅角色,对徒弟动辄肆意打骂,而另一个对此甘之如饴,把对方当做自己崇敬并侍奉终身的女神。一旦这种状态被打破,他们的关系就不平等了。刺瞎双目,以这种决绝的方式让对方姿容常驻,保护了她在自己身上才能找到的自尊和骄矜,自己则永远做一个憧憬着美的虔诚信徒。
人在情感上遭受沉重打击时往往会以极端的手法来面对解决,沉浸于《春琴抄》的人明明知道这与现实社会规范背道而驰的,甚至是跳脱于人们对亲情友情爱情认知范围之外,却在看完整个故事后觉得,这种病态又无可奈何的抉择是合情合理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口口声声说这片子描绘的是变态的畸恋,却依旧心甘情愿打上了高分的原因。
此外,电影是传奇,电影外的故事更是一段佳话。
《春琴抄》电影上映之际,山口百惠年仅17,明媚如花,沉静如水。21岁那年,她与这位合作了12部戏的银幕情侣三浦友和结婚。演艺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山口百惠从此息影。从那之后,电影画面里再也没有《春琴抄》这样的颜色,也没有三浦友和、山口百惠这样的演员。
两人携手走过30多年,相敬如宾。据说,一直都有“狗仔队”在他们家附近蹲守,但是没有谁能拿出一条可以抓住眼球的新闻。他们看到的只是三浦友和与山口百惠两个人一起打扫家里的卫生,一起去倒垃圾,一起去超市购物。电影中不甚完满的结局,却在戏外幸福平静地延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