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的外孙姓杨名恽,在汉宣帝手下担任光禄勋一职,负责宫廷后勤事务,总管宫内侍从人员,参与国家大政。
杨恽和他外公司马迁一样是个一身正气,嫉恶如仇的大丈夫,而且铁骨铮铮,敢于直言进谏,最终因《报孙会宗书》一案触怒皇帝,被腰斩于市,这是封建社会以文字罪人的“文字狱”的滥觞。
杨恽被害后,他的好友张敞,就是那位因给爱妻画眉而流芳百世的张敞,受到了牵连,遭到政敌弹劾,面临即将免职的命运。 张敞官居京兆尹,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市长。他是个忠于职守的官员,虽然知道自己可能被罢官,却仍然尽职尽责,努力做好每天的日常工作。
当时京城长安发生了一宗盗窃案,张敞接到报案后,就派他手下的贼捕椽(负责抓小偷的小官吏)絮舜前去查办这个案件。 奇怪的是,絮舜接到命令后没有赶赴案发现场,而是跑回家里喝小酒去了。絮舜的亲戚朋友,邻居同事见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不作为状态,就责怪他不该这样拿百姓的财产安全开玩笑,絮舜听后,不但没有幡然悔悟,还不以为然地大放厥词:“我为张敞这家伙办事尽力够多的了,现在他不过是个很快就要丢官罢职的“五日京兆”,还想办什么案子?”
心情本来就不爽的张敞没有得到关于案子进展的消息,却听到了絮舜的那番充斥着嘲讽的不满之言,不由心中惊涛拍岸,乱石穿空,激起层层怒浪:絮舜呀絮舜,我张敞平时待你不薄呀,可谓非常信任,照顾有加,没想到你是个见风使舵,忘恩负义之徒,我这儿人还没走,你那里茶就凉了,既然如此,我这个“五日京兆”就要让你彻底知道马王爷头上有几只眼! 张敞是个为民造福的好官,但同时是个眼力不揉沙子的狠角色,他认清了絮舜的嘴脸后,立即派人把絮舜抓捕入狱。絮舜本是捉贼捕盗之人,不想却被人送入大牢,不知当时心中是什么滋味。 张敞对于絮舜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之举深恶痛绝,所以未经审判就给他定了死罪,而且下令立即执行。张敞不屑于去见絮舜,但又觉得不说点什么难解心头之恨,就派他的办公室主任(当时叫主簿)去刑场转述他对絮舜的训诫:“五日京兆”怎么样?现在冬日已尽,你还想再活下去吗?断头台上的絮舜肯定连肠子都悔青了,但事已至彼,悔之晚矣!
絮舜的家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们用车拉着絮舜的尸体,拦住汉宣帝派出的冤狱使者陈诉冤情,使者问明情况,向宣帝奏明了张敞滥杀无辜之事。汉宣帝和张敞一样是个有能力的狠角色,对张敞惺惺相惜,颇为信赖,所以只是将张敞削职为民,发回原郡,却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张敞的做法有些用力过猛,也忒狠毒了些,但絮舜的行径的确让人心寒,令人不齿,落得个身死名裂也算咎由自取,并非无妄之灾。 司马迁外孙之死引发的命案虽然是两千多年前的旧事,但仍然足以擦亮像张敞一样的当权者的眼睛,足以洗净像絮舜一样的下属的心脑。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