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太身边有两个地位比较高的丫环,一个是睇睇,一个是睨儿。
她们两个都是号称“糖醋排骨”的标准俏姑娘,平日里帮着打点梁府内大小事务,可谓梁太太的左膀右臂。
睇睇比较耿直,因为背着梁太太和乔琪乔来往,被梁太太撕破脸训斥一顿开除了。
睨儿却在梁太太身边混得稳稳当当,这与她的精明和善用手段分不开。
葛薇龙第一次到梁府,睨儿把她当成是来占便宜的。她们自顾自地一边干活一边打闹玩笑,根本不把这个学生模样的内地女孩放在眼里。
睇睇毫不避讳地笑话起梁太太栽在乔琪乔手里的事,“想不到她那样机灵人,还是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睨儿赶紧提醒:罢了!少嚼舌头,里面有人。
相比于睇睇的耿直,睨儿才是更有心机的人,她懂得避讳,不随便在外人面前提及主人的私事。
后来,得知薇龙是梁太太的侄女,睨儿就开始双方讨好,充分发挥了左右逢源的本领。葛薇龙被姑妈抢白得说不出话来,睨儿打趣道:人家还没有开口,少奶怎么知道人家是来借钱的?
没想到梁太太反过来责怪睨儿,说她被葛薇龙买通了。这时候,睨儿不慌不忙,说:“呵哟!就像我眼里没见过钱似的!你看这位姑娘也不像是使大钱的人,只怕还买不动我呢!”
在两个人对峙的情况下,睨儿分得清轻重,赶紧和葛薇龙划清界限,表明对主子的忠心。
后来,梁太太和薇龙在房间里谈完话,答应收留她住在家里。睨儿特地赶出来笑脸送薇龙,那份殷勤,比以前更不同。
从这也可以看出,睨儿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她明白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明白该与什么人搞好关系。
当然,她在梁太太跟前也是足够见风使舵。她见到梁太太从外面回来,抢着去开门,被睇睇说成是一副下贱样,芝麻点小事也想争头功。看到主人真的生气了,她知道闭嘴,专门捡主人想听的话说。
又会适时地在梁太太面前念叨美容经,什么皱眉会长鱼尾纹,在大毒日头下晒着会起雀斑。句句话抓住正中靶心,把梁太太乖乖哄到屋里去了。
薇龙在姑妈家过上了表面风光的大小姐生活,其实不过是梁太太用来为自己猎艳的诱饵。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单纯的学生,看人看事都很肤浅。
而睨儿在梁府这些年,早已看惯了声色犬马的生活,眼光毒辣,处事圆滑。在涉世方面,睨儿可以算薇龙的前辈。
她会对薇龙说一些听着很掏心的话,很自然被薇龙视为心腹朋友。然而,她的用心叵测,薇龙根本就不明所以。
睨儿告诉薇龙,女孩子学得好不如嫁得好,“何不趁这交际的机会,为自己捡一个合适的人。”可是,她明明知道梁太太府上的规矩,薇龙是没有自己的交际自由的,梁太太不允许她结交自己的朋友。
那睨儿说那句话无非就是想要套出薇龙的真实想法。果然,薇龙告诉了睨儿事情,她看不上姑妈家里来的那些人,她想结识正当的朋友。
话说出来,怕睨儿说漏嘴,忙叮嘱道,“你同我说着玩不要紧,可别认真告诉姑妈去!别搬弄是非。”
睨儿正“出神”,接着“眼珠子一转”说:姑娘你得留神,你在这里挑人,我们少奶眼快手快,早给自己挑中了个。
可见,睨儿对于梁太太的心思是心知肚明的,她告诉薇龙梁太太已经看上了卢兆麟,也是为了获得薇龙对她的绝对信任。
睨儿就擅长这样的工于心计,在谈话间她不动声色地掂量着利益冲突,双方都不得罪,又让自己两面充当好人。
对于乔琪乔,睨儿也是早就看透了,她提醒薇龙不要招惹那个花花公子。因为他就是一个不务正业又不得宠的富家子弟,跟随了他以后有得苦吃。
可怜的是薇龙最后硬是和乔琪乔走得很近,她和乔琪乔幽会,并且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尽管她和乔琪乔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但是卑微的爱让她非要惹上乔琪乔,下贱地同他结婚,出卖身体养活一个渣男。
半夜,乔琪乔从薇龙的房间出来以后在花园里撞见睨儿,怕惹出是非吵到梁太太那里,就低声下气地拜托睨儿。
“好姐姐,别生气,这儿有点小意思,请你收下了。”可见睨儿在乔琪乔的眼里不是特别好惹的女子。
同时生性花心的乔琪乔不肯放过机会,他趁睨儿开侧门的时候,从背后抱住她。睨儿怕惊醒人,不敢喊叫,恨得咬牙切齿踢了乔琪乔的右腿一脚,又朝左腿补上一脚。
天亮时,薇龙发现了乔琪乔和睨儿在一起,哭着脸就去找睨儿算账。她两只手捏紧了湿淋淋的毛巾朝睨儿身上没头脑地乱打。
引来小丫头都看不下去了,“正经主子,且不这么作践我们,这是哪一门子的小姐,这么大脾气!睨儿姐姐,你平时也是不肯让人的,今儿你是怎么了?”
睨儿却说:由她去吧,她也够可怜的!
睨儿这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反倒显得薇龙不通事理。她作为丫环在夜里盯梢是职责所在,遇到难缠的乔琪乔,她也是尽力摆脱。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去得罪乔琪乔,也不去招惹他。但是,即便被乔琪乔睡了,也没有动感情。退一步讲,违背了身体,但是她没有违背自己的内心。
相反,葛薇龙却把乔琪乔的浪子行为当成第三者插足,她们不过是同时被乔琪乔占了便宜而已。睨儿的高姿态让她在梁太太面前还有众多小丫头面前都不失颜面,反而是葛薇龙和下人斤斤计较,不讲道理。
不得不说,睨儿这个丫环心机实在够用,眼光毒辣,手段也狠,所以她才能够灵活周转与各色人之间,与她有着精明的头脑是分不开的。
但睨儿厉害之处在于,她懂得安守自己的本分,不会像睇睇那样越界,落得被逐出家门的下场;也不会像葛薇龙那样自甘堕落,妄想从花花公子那里获得真感情。或者说,她如果在梁太太的位置上,会比梁太太更厉害。
睨儿虽然是一个下人,但是她却是混得最得体的,除了赢得主子的信任,还把各种关系处理得很精妙。在鱼龙混杂的梁府,能够保得一份安稳,不能不归功于睨儿的精明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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