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闷热的7月,长沙市芙蓉区东驿竹园小区内的一栋居民楼前,因为一场认亲仪式突然热闹了起来。志愿者和居民拉着欢迎横幅站立道路两旁,高大的彩色拱门下挤满了前来贺喜的邻居。
“33年没有见面,我们准备了很多。最想给她的还是一个拥抱,欢迎女儿回家。”7月2日,在亲友道贺声中,69岁的章福云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强按下激动的心情忙里忙外,接待来自各地的亲朋,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很多年,他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1989年,章福云年仅4岁的女儿婷婷被拐。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从此走上了漫长的寻亲之路。33年后,在志愿者的帮助下,这场相隔多年的重逢和相拥就在眼前。
悲剧:好心收留的陌生夫妇,带走了4岁女儿
在门口等待着婷婷到来,章福云双手颤抖地拿出33年前的寻人启事,多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女儿。
1989年11月,章福云的妻子欧阳志辉在长沙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工作。夫妻俩好心收留了一对声称来长沙参会、找不到住处的夫妻,让他们留宿在自己家中。但没想到几天后,这对夫妻带着婷婷外出,再也没有回来。
发现女儿被拐后,章福云第一时间报案。夫妻俩也曾根据那对夫妻留下的名片地址,抱着一丝希望前往山西寻找,却毫无结果。
坚持:从壮年到古稀,从未放弃团圆梦
“从湖南省内各市州,到山西、安徽、陕西、福建……这些年,爸妈去过许多城市,只要一有妹妹的疑似线索,他们就会放下一切立刻赶去。然而一次次希望背后,只有一次次失望。”章福云的大儿子章锦(化名)告诉记者,来自农村的父母没有太多文化,也没有经济能力,“每次靠干苦力活攒下的微薄积蓄,都花在了寻找妹妹的路上。”
章锦比妹妹大3岁,在他记忆中,妹妹是全家人的小棉袄和开心果,兄妹俩一起度过了美好的4年。“冬天我做作业时太冷,她会主动跑去把房门关上,手指被门夹肿了也不哭不闹;小姨给她吃橘子,她舍不得吃,要留给外婆。妹妹可爱极了,是我们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章福云透露,自己以前是一名运输公司的工人,工作相对而言比较稳定,为了寻找女儿,他放弃了工作,踏上了33年的漫漫寻亲路。
从青春壮年到古稀之年,章福云从未放弃过一家团圆的梦想。
惊喜:女儿网络发帖寻家,志愿者相助认亲
一晃33年过去。2022年6月15日,一位寻人志愿者在网站看到了婷婷寻家的帖子,将其制作成视频发布在自己的账号上。
“你叫章婷,你妈妈叫欧阳志辉,还有个哥哥。”6月21日,一位网友在视频下的留言吸引了志愿者的注意。志愿者通过私信这位网友,联系到婷婷父母。
看到视频里的婷婷,章福云和妻子欧阳志辉觉得像做梦一样,心中既惊喜又有些不可置信。“我们心痛了几十年,找了几十年,盼了几十年,一直祈祷,有人能好好对待婷婷。真的找到女儿了吗?我不敢相信。”
6月23日晚,婷婷通过志愿者和父母取得了联系。通过亲子鉴定,章福云和婷婷确定了亲子关系。多方共同助力下,分别33年的一家人,终于找到了对方,长久的思念终于有了回音。
通话后,章福云加上了女儿的微信。“看照片,我一眼就认出是我女儿!”章福云难掩饰激动和欣喜,“跟她妈妈一样的脸型,眉眼嘴巴,尤其是鼻子最像......”
在广东的婷婷看到亲生父母的近照,也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整整一周,婷婷晚上都没睡好觉。
7月1日深夜,她在几位好友陪同下,从广东驱车赶来长沙,入住酒店。
误会:以为被父母遗弃,她仍鼓起勇气寻亲
“感谢民警同志的关心,感谢好心的志愿者,让我们一家团圆。”7月2日,章福云和家人准备了锦旗,在认亲仪式后送给民警和志愿者。当天中午,章福云夫妻俩张罗着,在酒店摆了十几桌宴席,不少在外地的亲友也赶回来,欢迎婷婷回家。
面对亲友的关心,欧阳志辉泪眼婆娑,激动得无法回答任何问题。烈日下,她微皱着眉望向远方,焦急地等待着女儿出现。
“我们之前拍的全家福,照片里就差婷婷。现在她回来了,可以补齐这张全家福啦!”哥哥章锦从房间里拿出大家族的全家福,心里盘算着尽快组织一次家族大合照。
“来了来了!”伴随着烟花飞上天空,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婷婷到了。”在章福云的陪同下,婷婷抱着一束花出现在小区门口。
欧阳志辉激动地朝着女儿奔跑,两人紧紧相拥,泣不成声,寻找了多年的女儿终于回家了,这个诉说着无尽思念的拥抱迟到了33年。
“如果她不来找我们,我们就找不到她!”谈及这种可能,章福云紧张地转动着手腕,一脸后怕。三湘都市报记者询问才得知,章福云和女儿交流后发现,中间存在一场误会。
原来,婷婷走失时有些记忆,是一对夫妻把她扔在郴州火车站旁边的一个饭店之后就离开了,一对好心的夫妻看她可怜收留了她。“婷婷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因此一直没有寻找我们。”
“小时候,我误以为是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因为有很多支持和鼓励,才鼓起勇气来找他们。”婷婷闪着泪花,哽咽地说道。婷婷14岁就外出打工,老板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了她被拐的事情,将信息发到网络上,帮助她寻亲。
“婷婷的养父母支持她寻亲,她的老板也鼓励她,还有志愿者、民警,要不是有这么多好人,我们一家不可能团圆。”章福云庆幸着,婷婷在亲人朋友的鼓励之下主动迈上寻亲之路,才有了这场寻亲路上的双向奔赴。
团聚:一份辣椒炒肉,找回家的味道
领着女儿回家,章福云夫妇一直紧紧拉着婷婷不肯撒手。欧阳志辉抚摸着婷婷的发丝,脸上的笑容灿烂又安心,“大大的眼睛变化不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从小到大都是美女!”
被拐时4岁,如今回家婷婷已经37岁。“我现在工作生活在广东,一儿一女都已经上学啦!”在亲戚们包围下,婷婷介绍着多年来自己的生活,“养父母一直对我很好,我非常感激。他们知道我找到亲生父母很为我开心,说又多了一家人来疼我。”
欧阳志辉希望婷婷留在长沙生活,婷婷并没有当场回复妈妈的期待。
“我一直记得她小时候爱吃的菜!”章福云起身走进厨房,要亲自下厨为女儿做顿饭。熟练地点燃炉灶,切好辣椒和肉丝,起锅烧油,下菜,不一会,厨房里就飘起了饭菜香。
十几分钟,诱人的辣椒炒肉和炒芽白就出了锅。
“特别好吃!来尝一下外公的手艺。”婷婷带着儿子女儿幸福地品尝着爸爸亲手炒的辣椒炒肉,不停地把菜夹到章福云和欧阳志辉的碗里。
章福云回头看了眼里屋,为婷婷和一双儿女准备的房间早已布置一新,格外温馨,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图 全媒体记者 叶竹 实习生 雷珍英 何乾 视频 曾冠霖
(三湘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