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阖闾已经杀掉王僚——阖闾的叔伯兄弟,但是王僚的太子庆忌——阖闾的侄子——逃到艾城,招纳死士,结交诸侯,意图等待时机,伐吴报仇。
阖闾忧心忡忡,请教伍子胥:“当初多亏您推荐勇士专诸,帮了我一个大忙。不过公子庆忌总是惦记吴国,寡人吃不香睡不甜,您可得给我想个办法呀!”
伍子胥答道:“臣无德无能,为大王出谋划策刺杀王僚,现在又算计人家儿子,恐怕天理难容!”
阖闾说:“当初周武王诛杀殷纣王,后来又处决了纣王的儿子武庚,周人没觉得有何不妥。庆忌若在,等于王僚没死。寡人和您荣辱与共,小不忍则乱大谋。寡人若再得一个专诸,这事就好办了。您寻访智勇之士,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有没有合适的?”
伍子胥说:“臣经常来往的一个平民,应该可以胜任。”
阖闾皱眉说道:“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平头小百姓哪能刺杀他呀?”
“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也有万夫不当之勇。”
阖闾喜道:“此人是谁?您怎么知道他是勇士?”
于是伍子胥便将这位勇士的姓名和英勇事迹详细报告给阖闾。
阖闾大喜,说道:“您快带他来见我!”
伍子胥带领勇士参见阖闾。阖闾满怀期待,想到又将得到一个专诸,帮自己除去后患,可以安居王位,顿觉神清气爽。哪知闻名不如见面,伍子胥带来的这个人身高仅五尺有余,瘦小枯干,容貌丑陋。
阖闾心中有气,勉强问道:“伍子胥所说的勇士要离,就是你吗?”
要离答道:“草民手无缚鸡之力,一阵风就能刮走,哪有什么勇力。不过大王如有差遣,必当竭尽全力。”
阖闾默然不应,伍子胥心知吴王之意,说道:“好马四条腿,好人一张嘴。别看要离其貌不扬,但是心智异于常人,除了他没人能完成这个任务,大王千万不要错过。”
阖闾虽然怀疑要离之能,但是对于伍子胥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请要离到后宫,赐坐详谈。
要离说:“大王是担心庆忌吧?草民能杀他!”
阖闾笑道:“庆忌力大无穷,跑起来比马还快,跳起来能赤手抓住飞鸟,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善杀人者,在智不在力,草民能靠近庆忌,杀他跟杀鸡一样。”
阖闾说:“庆忌为人明智,岂会轻信你,让你靠近?”
要离说:“庆忌招纳亡命之徒,图谋吴国,草民假装戴罪出逃,大王可以杀掉我的老婆孩子,砍断我的右臂,庆忌必然会相信我。”
阖闾严肃地说道:“您没有罪,寡人怎么能忍心让您遭受如此惨祸呢?”
要离说:“我听说:‘安妻子之乐,不尽事君之义,非忠也;怀室家之爱,不能除君之患,不义也。’草民得以忠义成名,即使全家死光光,也是甘之如饴。”
伍子胥补充说:“要离为国忘家,为主忘身,真是千古豪杰!只要在成功之后,把他的事迹写进史书,让他扬名于后世,就好了。”
阖闾同意了。
要离假装出逃,一路上逢人便诉说自己的冤情,并打听到庆忌在卫国,于是跑到卫国求见。
要离说:“阖闾无道昏君,王子是知道的。我本无罪,杀害我的老婆孩子,在闹市放火焚尸。吴国之事,吾知到内情,凭王子万夫不当之勇,阖闾可擒。何不带我东伐吴国?"庆忌相信了。
三个月之后,挑选精兵,出征吴国。庆忌与要离同坐一条船,行至江心,要离左手持短矛,借风势刺入庆忌心窝,茅尖从后背穿出。庆忌倒提要离,把他的头浸入江中,如此三次,然后把要离放在膝盖上,大笑道:“你也算是天下勇士了,竟敢刺我!”左右要杀掉要离,庆忌摇手制止,说:“这个人是天下勇士,怎能一天之中,杀掉两个天下勇士?让他回吴国,成就他的名声。”庆忌就这样死了。
左右想要听从庆忌放要离走,要离不肯走,对左右说:“我有三不容于世,虽然公子饶了我,但我敢苟且偷生吗?”
众人问道:“什么是‘三不容于世’?”
要离说:“为了给主子办事,害的老婆孩子丢了性命,不仁;为了新主子刺杀旧主子的儿子,不义;为了成全别人,弄得自己身残家灭,不智。我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说罢,纵身投入江中。艄公把要离救了上来。
要离说:“你捞我干什么?”
艄公说:“你返回吴国,必有爵禄,你费这么大劲不是为了这个吗?”
要离笑道:“我不顾家庭,不爱惜自己,何况是爵禄?”抢过一把佩剑,自断双足,刎颈而死。
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可见为人不能不走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