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岁的广州知青陈恩义是一位从税务部门退休的老干部,他曾在海南岛开荒种树当了十年的知青,一九七九年秋天才通过顶替接班回到了广州。说起在海南岛的知青生涯,陈恩义说他最难忘的就是他的初恋,一位叫小梅的海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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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二十日,是陈恩义终生难忘的日子。那天,陈恩义和他的几十名初中同学在太古仓码头挥泪告别父母和亲友,坐上了广州开往海南岛的红卫一号轮船,开启了他们的知青生涯和人生梦想——到广阔天地去锤炼革命意志。
历时三十多个小时,轮船停靠在海南岛的码头上,陈恩义他们顶着小雨,坐上了前来接应的卡车,因为中途汽车故障和其他原因,陈恩义他们于二十二日下午才到达了乐东县福报农场,他们二十多名广州知青被分派在福报农场一分场拓荒小队,临时住在了农场的几间破旧房屋里。
农场的生活条件很差,七八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二十多个人在一个灶上吃饭,为知青们做饭的是农场的一位职工家属,汉族人,她丈夫姓吴,知青们都叫她吴大婶。
吴大婶是一位很热心的人,她不光给知青们做饭,还帮知青们洗衣服,给知青们讲解海南岛的生活习惯和民俗,她对知青们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知青们从心里都感激她。
来到福报农场的第二天,陈恩义他们就去场部开会学习去了,场部领导简单介绍了农场的生产生活情况,听了场领导的简单介绍,知青们才知道福报农场是海拔最高的地区,相对生活条件也差一些,当时的主要任务就开垦荒地,准备种植农作物和经济作物,说的直白一点,拓荒小队的任务就是开荒栽树种庄稼。
经过五天的学习和培训,知青们每人领取了一把镐头和一把铁锹,就开始上山开荒参加生产劳动了。开荒听起来容易,可对于一帮刚走出校门的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来说,那种苦累简直是无法承受的,说起刚参加生产劳动时的情景,陈恩义还情绪激动。
福报林场由于海拔高,知青们开荒的地段基本都是丘陵山地,地面上杂草灌木丛生,还有很多石块,陈恩义他们首先要清理杂草,砍伐灌木,平整土地,然后再按株距和行距的要求刨挖树穴(栽种树木的坑穴),劳动强度很大,一天下来,陈恩义的手掌就磨起了水泡,累得两腿发软,浑身酸痛。头一天收工回到住处,陈恩义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做饭的吴大婶喊了半天,陈恩义也没起来吃晚饭,他真的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了。看着一帮孩子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吴大婶心疼地只抹眼泪。
在煎熬中一天天度过,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到了1969年的2月13日,王队长才宣布放假一个星期,让知青们休息一下准备过年,也好让社员们(农场工人)准备一下年货,毕竟快要过年了。不上山开荒了,陈恩义接连睡了两天,到了腊月二十九,他才跟着大家去了一趟公社驻地,购买了一些年货。
那年的年夜饭也是吴大婶做的,那天来做年夜饭,吴大婶家的二姑娘吴小梅也跟着来帮忙了,别看吴小梅才十三岁,可她很聪明也很勤快,能帮她妈烧火,还会洗菜切菜。看吴小梅长得很漂亮,知青们都愿意和她说笑,一名女知青还把自己的几本小人书(画本)给吴小梅看。吴小梅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她识字,很喜欢那几本小人书,还亲切地管那位女知青叫姐姐。就这样,吴小梅和知青们慢慢都熟悉了,只要有时间,她就到知青们居住的地方来,一是帮她妈给知青们做饭,二是找知青们借书看,和知青们一起玩。
转眼就到了1973年夏天,吴小梅初中毕业后也到农场干活,王队长考虑到吴小梅刚走出校门,干不了重活,就安排她给知青们做饭,让她母亲下地干活去了。
经过四年多的劳动锻炼,陈恩义他们已经适应了海南艰苦的生活环境和繁重的生产劳动,他们的身体也强壮了,也不惧怕繁重的生产劳动了。每天收工后,陈恩义都会帮着吴小梅挑水劈柴,帮着吴小梅烧火做饭,吴小梅对陈恩义的印象很好,一口一个恩义哥,叫得可口甜了。陈恩义也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勤劳又漂亮的姑娘,他深深地爱上了吴小梅。
一年后,拓荒小队搬到了农场新建的宿舍,拓荒小队的人数也由原来的二十多人增加到了五十多人,队里成立了食堂,场部安排了专业的炊事员为大家做饭,吴小梅就不为知青们做饭了,她也去了拓荒小队,成了拓荒小队的一名突击队员。那年,二十二岁的陈恩义被推荐当上了拓荒突击小队的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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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秋天的一个上午,陈恩义他们正在刨挖树穴,坡上虽然滚下一块石头,不偏不斜,那块石头正好从吴小梅的右脚上滚了过去,吴小梅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呻吟。看到这一幕,陈恩义和一名叫李吉龙的男知青赶紧跑了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吴小梅。吴小梅坐在地上,抱着受伤的右脚,呜呜痛哭。
看吴小梅伤得不轻,陈恩义背起吴小梅就往山下跑。一个多小时后,陈恩义和李吉龙把吴小梅背到了场部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简单处置了一下外伤,建议吴小梅去县医院做一下X光透视检查,看有没有骨折。
当天下午,陈恩义和吴小梅的父亲一起把吴小梅送到了县医院,经过X光透视检查,吴小梅的右脚两处骨折,右腿小腿脚踝处骨裂,医生为吴小梅做了处置,打了夹板和石膏,开了一些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让她回家休养了。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吴小梅可遭罪了,在床上躺了十多天她就躺不住了,让她父亲找木匠为她做了一个拐杖,她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早一晚有时也去知青宿舍找大家聊天。
赶上下雨天不能上山开荒,陈恩义也到吴小梅家玩,有时还给吴小梅买上一罐麦乳精或一斤白糖。吴小梅的父亲是农场一分场的会计,他也很喜欢陈恩义,每次陈恩义去他家,他都笑脸相迎,还留陈恩义在他家吃饭。吴小梅的母亲对陈恩义的印象更好,她特别喜欢勤劳善良的陈恩义,还跟他开玩笑:“小陈,我家没有儿子,你干脆做我家的干儿子吧。”
三个月后,吴小梅扔掉了拐杖,她一瘸一拐能走路了。考虑到吴小梅暂时不能干重活,王队长就让吴小梅临时到食堂帮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到了1977年春天,吴小梅又回到了拓荒突击队,和知青们一起开荒栽树去了。
吴小梅回到拓荒突击队后,知青们和队员们都和她开玩笑:“吴小梅,你受伤那天是陈恩义背你去的医院,你可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人家那天背着你跑了十几里路,差点没累死呀。”还有人开玩笑:“吴小梅,你长得漂亮,陈恩义长得高大帅气,干脆,你俩处对象吧,在咱们突击队,就陈恩义和你最般配,你俩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对于大家的玩笑,吴小梅从不生气,她还笑着说:“恩义哥哥长得高大帅气,我可配不上他。”
不知是他俩互生了爱慕之情,还是大家的玩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没多久,陈恩义和吴小梅真的相爱了,他俩的恋爱令所有人都羡慕,大家都说陈恩义好人好命,一分场最美的一朵鲜花,让他给采了。
之后的日子里,只要不上山开荒,知青们就会看到陈恩义和吴小梅在一起的身影,两个人有说有笑,别提有多恩爱了。没多久,陈恩义的脚上就穿上了新布鞋,他也成了吴小梅家的座上客。
1978年年末,陈恩义回广州探亲过春节,他把和吴小梅恋爱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他父母。没想到陈恩义的父母坚决反对儿子在海南处对象,他们说正在想办法把陈恩义从海南调回来。陈恩义离开广州回海南的那天,他爸把他送到码头上,一再叮嘱他,不让他在海南处对象,说会尽快想办法把他调回广州。
从广州回到海南,陈恩义去了吴小梅家,在吴小梅父母的一再追问下,陈恩义说出了他父母反对他在海南处对象的实情。听了陈恩义的话,吴小梅的父母沉默了,吴小梅哭着跑出了家门。
1979年秋后,陈恩义接到了他父母的挂号信,信封里寄来的让陈恩义回广州办理接班顶岗的相关手续,他父母并嘱咐他火速办理好手续回广州接他母亲的班。
回广州那天,陈恩义对吴小梅说:“小梅,等我在广州稳定下来,就回来接你去广州,咱俩永远不分离。”那天,吴小梅蹲在地上呜呜大哭,陈恩义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陈恩义回到广州后,很快就办理好了入职手续,他接了他母亲的班,在税务所当了一名税收人员。入职刚一个月,陈恩义的母亲就托亲友给陈恩义介绍对象,还一再逼迫他和吴小梅断绝关系,她说永远也不会同意儿子和外地姑娘恋爱的。
在痛苦中煎熬了一年多,陈恩义的父母看陈恩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天天沉默不语,也不正常吃饭,除了上班就是睡觉,连门都不出。陈恩义的父母担心陈恩义的身体,也怕他放不下吴小梅得了相思病,最终同意他和吴小梅结婚了。
1981年3月8日那天,陈恩义回到了福报农场,径直去了吴小梅家。可到了吴小梅家才知道,吴小梅在1980年秋天就嫁给了王队长家的三儿子王海南。得到这个消息,陈恩义蹲在吴小梅家的院子里呜呜痛哭。
从海南回来,陈恩义大病一场,一连十来天吃不下饭去,差点就不行了。到了1984年夏天,31岁的陈恩义才和一位城郊菜队的姑娘结婚,那个姑娘是农村户口,长相也不如吴小梅漂亮。婚后的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寡淡无味,陈恩义生活得并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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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这么多年,每当想起海南的吴小梅,陈恩义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当年父母棒打鸳鸯拆散了他和吴小梅,等到父母同意他和吴小梅结婚时,可为时已晚矣,人家已经嫁给了别人。在海南岛开荒栽树的这段往事成了陈恩义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