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千年,很多人依然喜欢吟诵唐诗,每次读到诗仙的《将进酒》,人们的情绪就会激越飞扬;每次朗诵诗圣的《春望》,大家都能感受到一种沉郁悲凉。那些伟大的作品,之所以经常给人以一种心灵的震撼和深刻的启迪,不仅由于其精湛的表达技巧、深邃的艺术境界,而且还因为诗人们不凡的生活阅历、远大的人生抱负。
唐代诗人刘禹锡文采斐然、经历曲折,他曾流落异乡二十三年,既对宦途的艰辛有了切身的感受,又充分地体味了生命的意义。诗人走南闯北,游览了各地的名山大川和名胜古迹,有一次他来到了昔日繁华的隋宫,看见破败的场景,便叹息不已。下面分享刘禹锡怀古伤今,题写了两首《杨柳枝》,各有侧重,却异曲同工。
杨柳枝(一)
中唐:刘禹锡
炀帝行宫汴水滨,数株残柳不胜春。
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不见人。
刘禹锡曾在巴蜀大地生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里不仅人杰地灵,而且还流传了很多民歌。每到喜庆日子,人们经常载歌载舞,表达内心里的喜悦之情。诗人细心观察、反复揣摩,终于创作出一种独特的诗歌形式,这就是《杨柳枝》。
第一首诗开篇比较平淡,作者首先叙述隋炀帝的行宫在汴水之滨,首句虽然没有特别值得咀嚼之处,却立刻将人们的思绪拉回到一百多年前的隋朝,为下文的进一步展开提供了写作来源和根据。
次句描绘隋宫周围的场景,“数珠”二字,既交代“残柳”的数量,又传达出一片荒凉的景象。“不胜春”是诗人的感慨,虽然时值春季,却没有繁花似锦,不见茂林浓荫。读者更能想象,此处一定是游客稀少、杳无人烟。
后两句转而描写杨花,数株柳树看似孤单,却依然生命力旺盛。暮春时东风骀荡,柳絮飞扬,宛如白雪,眨眼间就飞入了古老的宫墙。杨花似乎没有忘记,曾几何时宫墙中有很多宫女,每天热闹非凡,于是便再次去寻找她们。可是人迹全无,唯有一片荒芜的场景,却令杨花极其失望。
隋宫虽然破败,但其实应该还有很多遗留物,而作者以小见大,只是拣取了“残柳”这个意象,却深刻地抒写了自己的悲慨。隋朝的灭亡仿佛就是眼前之事,其衰落的教训也令人深思,作者借此表达对大唐王朝难现昔日荣光的隐忧。
杨柳枝(二)
扬子江头烟景迷,隋家宫树拂金堤。
嵯峨犹有当时色,半蘸波中水鸟栖。
刘禹锡的作品丰富多样,文采出众,他的讽喻诗言辞犀利,怀古诗沉郁苍凉,令人读之难以忘怀。隋炀帝曾在很多地方修建行宫,诗人选取了江边的一处隋宫进行描写,表达了对朝代更替、世事无常的叹息之情。
第二首诗先介绍地点和环境,扬子江是从镇江开始,一直到入海口的一段江水。诗人站在江边,眺望广阔的江面,不禁发出“烟景迷”的慨叹。面对一片迷茫的景象,诗人既看不清江面上的来往船只,又好像在时空的隧道里迷失了自我。
次句描写江边的宫殿和树木,虽然宫殿还在,但是经过了风吹雨打和战火摧毁,过往的那些雕梁画栋早已褪去了华彩,曾经的繁华也化作了过眼云烟,唯见一些垂柳,依然在江堤边随风飘拂。它们好像不舍隋朝的主人,仍旧守护着这一处暂时的静谧和安宁,更期待着恢复往日的热闹场景。
最后两句以景结情,“嵯峨犹有当时色,半蘸波中水鸟栖。”诗人不再追忆往事,转而具体描写柳树的姿态和颜色。嵯峨,指繁多的意思,大堤旁的柳树枝叶繁茂、翠碧可喜,很多水鸟经常在枝头栖息。水面上倒映着婆娑的柳树,柳枝也半蘸水面,充满了灵动的感觉。
与第一首诗极力渲染杨柳残败有所不同,这首诗表现了宫树的郁郁葱葱、生机旺盛。作者采用了以乐景抒写哀愁的技法,虽然各有侧重,却异曲同工。柳树的繁茂对比隋宫的荒芜,令人如临其境,感受真切,更会体悟到作者的兴衰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