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超市收银员、快递员、外卖配送员、保险推销员等职业,你会想到哪些人?
目前在我国,这些职业都是年轻人的过渡职业,似乎已经约定俗成地被认为是只有年轻人才会去从事的职业。然而在日本,你会发现,不论是便利店的收银员,还是登门走访的保险推销员,大多都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他们白发苍苍,还要穿着黑色西装到处奔波....
无数本来是年轻人应该活跃的岗位,但在日本,正在被老年人代替。
究其原因,在于日本近年来人口老龄化问题日益严重,劳动力极度缺乏,这才导致老年人被迫“披甲上阵”,游走在工作的第一线。
根据日媒《周刊SPA!》在2022年3月28日的报道,目前日本正进入超老龄化社会。
根据2015年数据统计,日本人口中超过65岁以上的老年人已经超过了总人口的25%,即3100万人左右。而日本更是做出了一个悲观的预测,预计到2025年,将会有800万人步入75岁高龄,意味着有将近7%的人口彻底丧失劳动能力。
这些数字也许不那么震撼,但是在社会学中,25%的老龄化人口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一个数据,它意味着这个国家将不再有希望,不再有未来,是国运衰弱最直接的象征。
为什么日本老龄化到今天会如此严重?高老龄化人口的社会又会有哪些弊端?
【日本的老龄化有多严重?】日本著名管理学专家大前研一,曾在自己的著作《低欲望社会》中评价过现在的日本:
“当今的日本正处于低欲望社会,年轻人看不到希望,看不见未来。”
如果谈起人口老龄化,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年轻人生育率低的问题。事实上,人口老龄化只是一个表象,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日本人越来越不愿意生孩子了,从人类本能的性欲到求生欲,这些欲望正在从现在到日本年轻人中一点一点抹除。
很多人将日本的低生育率的原因,归结于上世纪80年代末期的日本经济泡沫破裂。但从数据上来看,日本从上世纪50年代就开始进入低生育社会了。距离“消失的30年”还要早三十年。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作为战败国,重新改变了国家的政治制度,从原先的军国主义改为现代化新自由主义。这样的跃迁导致五十年代的年轻人拒绝生儿育女,他们需要进行战后重建,也不希望生更多的孩子战死在战场上。表面上是拒绝生育,实际上是对厌战情绪的合理化表达。
世界人口社会学中有这样一个模型,在一个国家或地区没有社会性迁入人口和迁出人口的情况下,国家的生育率黄金线是在2.0,发达国家一般都保持在2.1左右。而日本作为后进入到发达国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跌入1.6,而到了今天这个数值更是达到1.4。
根据规定,当生育系数低于1.5时,人口就会不可避免地减少,这就意味着该国家在未来30年内必然会发生一次由人口导致的危机。
由此可以看出,日本早在经济泡沫破裂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人口逆增长的态势。而日本似乎也没有采取太多的新举措来预防即将到来的人口危机。
既然人口问题早在80年以前就已经初见端倪,为何日本没有未雨绸缪采取有效措施呢?
事实上,日本政府在鼓励生育方面出台过相关政策,例如生育补助与社会育儿福利,但是没有解决日本人口短缺的本质问题。这就不得不提日本老龄化社会开始后所带来的副作用了。
人口老龄化在东亚文化圈中第一个弊端,就是多数老人会压制年轻人创新的活力。
纵使日本战后重建经济秩序已经80年,但是社会秩序仍然传统,在企业与社会中,论资排辈的现象尤为严重。日本企业的员工雇佣采用的是终身雇佣制,意味着企业要负责员工的生老病死一切责任,对于员工的福利政策与发展规划,也是通过董事会或者高层会议拟定。
而在日本的株式会社调查中可以发现,60岁以上的管理者人数高达76%,意味着如今的日企经营管理都是由年迈的人做决定。
在管理学中,高管任命的最佳年龄是40至55岁,因为该年龄段的管理者稳重的同时仍有冒险精神,容易给企业带来更多创新的战略方向,很容易激发企业活力。
然而日企的管理风格受高龄管理者的影响,一切决策偏向保守,不愿意让公司冒险。高管
核心决策的逻辑是保障老员工的利益,给资历较高的老人涨薪、加强福利待遇,用年轻人的养老金赡养公司的老员工。
在微观上,高龄高管固步自封;放在宏观上,就是日本绝大多数刚入职的年轻人没有任何晋升空间,只能靠时间一点一点熬,工资不上涨,在本就应该获得第一桶金的年龄拿着维持生计的工资,用尊卑的畸形职场逻辑压迫年轻人的各种机会。
所以日本大多数年轻人看不到任何希望,也不愿意去改变,更不愿意去创业。因为在日本,年轻人创业不是逆天改命的代表,而是送命的代表,老人主导的经济社会是不允许后起之秀挤压他们市场蛋糕的。
于是,日本就出现了大量“草食族”社畜,他们不结婚、不恋爱,不购买资产、更不会赡养父母,只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几平米的公寓里,靠动漫、游戏等虚拟市场维持自己的精神需求,正式进入一个低欲望社会。
既然老龄人口主导社会可以压榨年轻人的发展空间,这是否意味着,日本老人的生活会更好一些呢?然而,日本正在发生的事实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悲观......
日本法医西尾元曾经写过一本书,名叫《不平等的尸体》。该书记录了一种日本特有的收尸模式,就是为城市里的空巢老人收尸。
西尾元曾记录下这样一桩人间惨剧:
有一天,警察接到报警电话,报警人是义务照顾老人健康的社区护士,她说有一对年迈的夫妇家里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希望警察能够一探究竟。
当警方来到现场,破门而入进入公寓时,发现客厅地下躺着一个男性老人尸体,尸体已经腐烂,苍蝇和老鼠正在啃食着尸体的腐肉。
更令警方震惊的是,就在尸体旁边坐着一个老太太,若无其事地在看电视。老太太回头,神情呆滞地望着警察们,弱弱地说了一声:“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家?不要打扰我丈夫睡觉?”
由于死者并不是孤身一人,老太太有重大犯罪嫌疑,在处理完尸体后,警方将老妇带到警察局,并请法医部门进行尸体解剖调查老人的死因。
当法医打开尸体的颅骨时,发现脑内囤积大量淤血,由此可以断定老人是脑溢血突然死亡的。而至于他的老伴为何没有任何反应,医生给出的检查报告是老妇患有阿尔兹海默症(老年痴呆)。在她眼里,不觉得丈夫已经去世了,只是在睡觉而已。
当法医处理好老人的尸体后,接下来就要联系老人的亲属进行善后工作。遗憾的是,老两口无儿无女,亲戚朋友并不愿意对老人料理后事,现在老人无处安葬,同时还留给日本政府一位孤零零的老妇无人赡养。
法医西尾元详实地记录下自己亲眼目睹的悲剧,他本以为这是一次个例,可是听警方说,这样的案件近几年越来越多。
在日本东京,独居老人有三十万之多,他们要么没有儿女,要么儿女没有能力赡养他们。曾经为之奋斗一生的企业,如今要么破产倒闭、要么裁员不管。只能与老伴相依为命。
“老老相伴式养老”逐渐成为现在日本大城市的主流,而在城外的乡村,这个问题仍然严重。年轻人只身前往大城市安家落户,留在乡间的空巢老人是乡村唯一的人口群体。
根据熊本县预测,到2030年,熊本县将会有14个村庄在老人去世后不复存在,而在城市里奋斗的年轻人也会老去,到时候独居老人只会越来越多。
新冠疫情期间,独居老人的生活医疗问题突然集中爆发,由于日本私人医疗价格昂贵,大多数老人在确诊新冠后只能居家自我隔离,因为高烧触发各种老年病并发症,最后孤独地在自己是公寓里死去。
如果是在夏季气温高的情况下,尸体在一周后就会有人注意到。如果是在冬天,可能一个月都没人发现老人已经在家中死去。
这批老人亲身经历过日本经济泡沫破裂,这让他们年轻时攒下的资产一夜之间付之一炬,高抚养压力让已婚夫妇不愿意生育,甚至不愿意结婚,到最后只能孤独终老。
也许外国人看《蜡笔小新》时感受到的是家庭的欢乐,谁曾想在大多数日本人看来,小新一家四口正是日本人遥不可及的幻想。《蜡笔小新》中刻画了日本经济崩溃后的社会现状,表面上是一部喜剧,实际上是日本老龄化社会悲惨晚年的序章。
这就是老龄化社会所带来的第二个弊端:老人的养老问题会成为社会的负担。
然而,日本政府所给的福利政策并没有西方发达国家那么面面俱到,而是将更多的养老责任转接给企业。而面对全球经济低迷的颓势,日本企业在养老资金上也是捉襟见肘,一切问题仿佛打了一个死结。
【恶性循坏的老龄化社会】既然日本养老如此不靠谱,如果老人不想拥有上述悲惨的晚年,他们会如何“自救”呢?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工作。
上文中曾经提到,在日本,夫妇退休后像中国多数家庭开一个小夫妻店不太现实。一是房租高昂,二是大多日本老人没有什么积蓄,没有创业的第一桶金。另一方面,在日本文化里,创业是资本家干的事情,和百姓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此,日本老人多数会到各种临时工岗位上进行应聘,以维持生计。
不想退休的日本老员工
日本社会中,人力资源紧缺一直是常态化的问题。一方面日本女性的主流还是家庭主妇,结婚后基本不会再工作;二是低生育率带来的年轻劳动人口短缺,再加上日本社会以老优先的原则,导致日本老人在职场寻找工作还算比较方便。
于是在日本就会发现一些奇葩的场景:
76岁高龄的老人仍然头戴安全帽在建筑工地里进行高空作业;
年近古稀的老妇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城市里送披萨;
甚至令人感到惬意的咖啡厅,前台和服务员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女仆……
日本女仆咖啡厅开始雇佣老人
老人需要这些工作维持自己的生计,殊不知这只是恶性循环的开始,因为这些社会底层岗位本来应该给年轻人作为起点,然而这些资源却被老人们挤占了。
由于人口老龄化问题,日本年轻人的上升渠道被完全堵死,年轻人在企业里不受老板重用,工资常年不涨,出门兼职发现越来越多的工作岗位都被老人所替代;如此,没有收入就不愿意结婚,没有婚恋就不会生子,当自己老去时还会重蹈上一辈人的覆辙……
这样的恶性循环无疑是给日本社会判处了慢性死亡。
东京涩谷的街头,曾经是日本文娱行业最发达的地方,如今已经人烟稀少。曾经令日本引以为傲的动漫游戏产业,如今开始逐渐被老年用品广告替代。
或许资本已经开始认为,年轻人的钱已经不好赚了,老年人的蛋糕才会越来越大。
日本的今天是许多发展中国家的明天,对于经济高速发展的国家而言,人口老龄化是一场艰巨的挑战。目前来看,日本并没有给世界带来一个好榜样,随着日本医疗体系越来越进步,日本人的平均寿命更是接近90岁,到时候会有更多丧失劳动力的老人等待社会抚养,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加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