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悲伤,有时宁静》
韩浩月 著
大象出版社
韩浩月
“副刊文丛”是李辉与王刘纯两位先生主编的丛书,主旨是打捞百年副刊史中那些值得留存下来、结集成书的文字。李辉先生在总序中写道,“‘五四新文学’兴起,报纸副刊一时间成为重要作家与重要作品率先亮相的舞台,从鲁迅的小说《阿Q正传》、郭沫若的诗歌《女神》,到巴金的小说《家》等均是在北京、上海的报纸副刊上发表,从而产生广泛影响的。”
“副刊是半部文学史”,众多中国近现代作家,第一篇(首)作品都是在报纸副刊上发表的。鲁迅单单是给《申报》副刊“自由谈”,就撰写了143篇,发表时用了42个笔名,堪称副刊作者的楷模。
很荣幸我的新书《有时悲伤,有时宁静》能够入选“副刊文丛”。我是一名副刊作者,这一身份从20多年前开始给报纸副刊投稿到今天从未变过。至今,我仍然是副刊的“痴迷者”,哪怕是到了所谓的自媒体、融媒体时代,仍然对副刊情有独钟。前几天发了一条朋友圈,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编辑约稿时,假若说要在纸媒发表,坐在电脑前的姿势会立刻端正起来,更加严肃地面对敲打出来的每一个字。很多朋友表示同感,给副刊写作的仪式感,让太多人舍不得丢掉。
《有时悲伤,有时宁静》是一本关于书的书,里面收录了十多来年我给报纸副刊撰写的书评。书名灵感来自于作家陈染的散文集《谁掠夺了我们的脸》。在这本书里陈染写道:“只要你活着,在思想,在生活的事件中,你总会有取之不尽的内心活动”,这样的内心活动怎样形容才好?我的个人体验便是悲伤与宁静的更迭与交织,悲伤来自于生活事件的撞击,宁静则来自于心灵潮汐的安稳,弘一法师留给这世界的最后四个字“悲欣交集”,大概说的也是这种感受。
对于写作者来说,阅读是一项日常行为,是每天都应该进行的事情,但就是这样一种有趣、有益的行为,对我而言也是有过曲折、变化甚至艰难的。比如要克服读不进书的问题——书读不进去,如同困极了却无法入眠一样,让人渴望的同时又浮躁、焦虑。为什么读不进去书?不是书出了问题,是人出了问题,人被外界涌来的太多信息包围了,冲不出去,同时心境也被纷乱的事件改变了,书成了手上的一件装饰品,握着,却在某一个时刻不慎跌落在地。
书落在地上,如同惊雷击穿枯树林,让人惊醒并产生恐惧。毛姆说“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一座“避难所”的消失,无异于一个读书人失去了最大的庇佑,于是,重新寻找进入阅读的方式与渠道,便成为一种本能。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困难的,如同孩童服药,需要一点甜头,需要一点安慰,幸好在经历一小段时间的探索之后,阅读之门如同被洪水不断冲击的大坝,早晚会在某个时间点上被彻底打开,那一刻如天降大雨。
这样的体验在我过去的时光里重复过几次,次数多了之后就学会了应对措施,现在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阅读的枯燥与幸福。其中的一个措施就是,在读到喜欢的一本书之后,洗干净手,为它写下一篇书评,如同写下一封“情书”,当书评画上句号,阅读才会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才会启动下一次的“冒险之旅”。《有时悲伤,有时宁静》,就是一场场“冒险之旅”留下的纪念。
文章要慢慢写,书要慢慢读。陈染说过一个观点:对于作家来说幸运的事情莫过于是“提前进入晚年生活”,对此我的理解是,“晚年生活”的宁静与缓慢,恰恰是对抗当下信息洪流冲刷的最有力的“武器”,如果读书与写作都不能帮助一个人慢下来、静下来,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能给这飞速而逝的生活踩一脚刹车吗,不见得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