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抱怨:“上班上吐了,已经产生生理性呕吐了。”我笑称:“是不是怀孕了?”
后来,朋友再也不抱怨工作,果然是怀孕了。她开始每天思考着如何养胎、如何防止妊娠纹、何时产检、囤货、养娃等更加具体的事情。工作上的是非变得无足轻重了,整个人萦绕着一种云淡风轻、你奈我何的“孕味”。没有了逆反情绪,工作效率反而提升不少。
因为是多年朋友,比较熟悉彼此的感情状况,都是从天真烂漫的校园恋爱走向社会,顺理成章地结婚,她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总觉得工作太忙,生娃耽误时间,而我则时常“督促”,以过来人的经验现身说法:早生早恢复。听起来有点儿迂腐,但是聚焦到身边种种感情经历和现实男女生理差异,不得不说,这种大家长式的劝说立得住脚。除非是工作忙得脚不沾地,但大多数人的工作与生娃并不冲突,要说耽误时间,可能低效率和内耗的工作更耽误时间吧,而生命,才值得时间啊。
朋友一边请教妊娠纹的预防,一边问我英年早婚早育的决心来自哪里。我想起小时候照顾弟弟的经历,软乎乎的小生命给了我很大的温暖,那么黏人,那么可爱,因为比弟弟大很多,从小都是我带弟弟田间拔草、坡上刨土,学走路、学说话都记得清晰,当年冒充大人的成就感给了我莫名的带娃信心。
我爱小孩子,亮晶晶的双眸里,看什么都很惊讶、好奇。和孩子在一起,多半都是无忧无虑的。记得小时候弟弟非常依赖我,七八岁时,我要去同学家玩儿,正是雪天,我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快到同学家时,一回头,发现弟弟跟在身后,我质问他:“你跟来干吗?”他拍着身上的雪花说:“这么大的雪,我怕你走丢了。”多年后,我问弟弟,他已经记不得了,我却记得很清楚,他的眼神和那天的雪一样纯净。
虽然熊孩子的标签贴得满大街都是,但不少“熊”的意味,多半是环境太拥挤,而大人没耐心。静静观察孩子,会发现他们比大人真诚、真心。
当我下班回家,目光呆滞、四肢酸痛时,迎着我蹒跚而来的小家伙,咯咯笑着,小小的手臂环绕着我僵硬了一整天的脖颈,那种体温和柔嫩的触感,会让人心生暖流,一下子身心舒展开来。你会突然觉得:“哦,他便是我的人间值得啊。”否则,工作能有多大的意义?孩子让我看到了真实的人,快乐的笑、悲伤的哭,真真切切的成长,从出生时五斤多的小肉团变成二十几斤的白白胖胖,充满希望。你不知道这希望是什么?但一定是不同的每一天,有变化的每一个节点,都有新的欣喜和无奈。
带娃当然辛苦,工作不辛苦吗?人生来受苦,但我不希望只有工作,我还需要其他的生命体验,孕育、生产、养育一个生命,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经历。有孩子的这一年,我对自己、对生活温柔起来了,不再苛责和抱怨,开始从生命本质去思考生活的不确定性,意识到在时间车轮下的我们,是多么的脆弱,需要新生命的力量来强大自己,需要新的活力注入。
我读过一些女权的书,甚至写过研究女权的稚嫩论文,其实根本上来说,三次女性主义浪潮,从一开始的选举权到后来权利诉求分化为身体诉求、精神诉求和社会诉求,诉求更加多元,也是因为话语权不断扩大,而话语权的扩大不是喊口号,而是女性有了更强的经济实力。但没有哪一个真正的女权主义者会激进到抨击生育。当然,张桂梅校长对于回归家庭主妇生活的女学生的“愤怒”,那是基于特殊的情境而言,不可同论。
有时候,我会弱弱地说一句:“其实,感情稳定的话,可以早点生娃。”总会引来莫名的抨击,觉得我在物化女性,把女性当生育机器。非要把生育和机器组词造句,什么样的怪论都可以发表,我便不再发言。一个同事更是扬言:“我绝不牺牲自己生孩子。”另一个正在积极备孕的同事吞吞口水,沉默了。什么时候生孩子是牺牲自己了?
激烈的言论四溢,不敢苟同者自吞口水,保持沉默,风向偏了,一些惨烈的个案又进一步把事情搅浑。激进者浑水摸鱼,清醒者自行其是,蒙蔽者则跟风造次,最让人难受的是对立和戾气太重。女性有天赋的生育力,这是不可辩驳的,如果女性自己都不把生育当做一项自然天赋,总以牺牲自怜,或恃“孕”傲物,那社会和家庭又如何承认和尊重女性的生育付出?
妈妈,是一种修行,度孩子,也度自己。遇到困境时,我总想,如果我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怎么做?我便豁然开朗了。如果我是我的女儿,我希望我女儿面对困境时,去体验而不是抱怨。
请用自然的状态对待自我的女性身体,请以社会的秩序尊重自己的母职身份。与一个生命共生长,比大多数工作,都更加可爱,虽然可爱的代价确实不小。
如果家庭和睦、经济还行(养娃真没那么贵,鸡娃才贵),我还是劝女孩:适龄生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