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镇定自若是伪装的?
在心如刀绞的时候不只没表现出应该的沮丧和痛苦,反倒显得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止如此,还刻意装着很兴奋,很愉悦的样子,像发生了什么喜事一样。
以为可以靠此疗伤,谁知却是更大的痛苦。
当一些不情愿,却无力改变,又不能反对,甚至找不到适应办法的事发生时,沮丧之余往往会变得偏执,变得狭隘,变成不是自己认识的自己。
企业走到穷途末路,确实对我的冲击不小。毕竟我是真正想在这里有所作为的,尽管与所有这样的老企业一样,这个我工作好几年的工厂的环境十分复杂,很多时候说是如履薄冰并不过分。可是,不知从哪来的信心,我就是认定了自己能够适应它,并且可以很快收获进步。正因如此,我才不惜放弃一切可能,去拥抱想象中的鹏程万里。
尽管企业的状况让我不好受,让我对前途充满疑惑迷茫,但我很清楚这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我痛定思痛,我还有选择。它根本不是我痛苦的根源,充其量是雪上加霜。我的痛在之前半年,严格说是两年前就开始萌芽,而且那不是可以痛定思痛的痛,而是痛定是痛。企业的状况让之前的痛又冒个头了,我试图麻痹,最后却是叠加。
痛的不只是不如意的现实,而是明明可以做点什么,却无动于衷。遗憾的是,甚至在最后的时刻都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我却在所谓的大度中装着泰然自若。痛的是我的偏执和狭隘,是自己装模作样无所谓的虚伪,以及自以为可以心想事成的狂妄,还有(或许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事无成的自卑。
这种状态让我表现出了史无前例的轻浮,似乎这就是骨气,就是骄傲。后来,我曾经试图分析过当时的行为来自怎样的考虑,唯一靠点边的答案就是愚昧。我以为可以麻痹,可以报复。结果自己没被麻痹,反倒是被报复了。
如果她表现出半点的冷漠,我都不会如此自责,如此不甘。
可以说,那段时间,我经常都有以痛苦作为借口自行堕落。不只是怠慢不珍惜,更是傲慢不检点。
当察觉到腰间的寻呼机在震动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屏幕,黄绿色的屏幕上是她家的电话号码。这是短时间内她第二遍呼叫,前面一次,因为我在对酒当歌,装腔作势扮演开心的角色,竟然没有听见。
这是她出发前最后的晚上,有可能是在这个城市未来几年,甚至永远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因为不敢面对违心地装作有业务接待。事实上是约了那几个经常一起的朋友借酒消愁。他们都知道她第二天要离开,也知道这可能是永久的分别,知道我无论怎么装得若无其事,其实不过是借酒消愁。这是曾经让人羡慕的我和她心中的痛,没有人去触碰。
传呼机上的电话号码一下把我带回了现实,要不要马上回?“镇定自若”的我大脑一片空白。
还没等我回过神,腰间的机器又跳动了。
午安,八月二十二。